她愣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
直到,贺西楼见她脸色不对,便走过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角,“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差?”
罗裳摸着胸口,“没事,没事……”
“是不是饿的,吃块糕点先垫垫肚子。”说着,贺西楼递给她。
她愣了愣,回过神,看着那已经压瘪的青果蜜酿糕,“瘪了?”
他已然伸手拿了一块喂给她,“方才你压的,忘了?眼下看起来确实是卖相不佳,等下了山,我再给你买新鲜的。”
罗裳想也未想,张嘴尝了一口,“挺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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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贺西楼带她上山,是为见一个人。
依旧是三块石头堆在一起,后头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山包。
这是谁的坟?
贺西楼口里的故人。
只见他习惯性的,掏出最后一块糕点,用手绢垫着,放在坟前。
罗裳咽下最后一口糕点,敢情她方才吃的糕点,本是贺西楼拿来祭奠他故人的东西……
完了完了,这是要得罪鬼呀……
她轻咳一声,走上前来,却躲在贺西楼身后问了一句:“你带我来,作何?虽说人家已经长眠于地下,但是你这般明晃晃的带我来她坟头显摆,她夜里可要去我梦里折磨我的。”
“胡说什么。”贺西楼侧眸望着她。
“我哪里胡说了?这坟里头葬的人,难道不是你旧相好的?”罗裳忍不住探出个脑袋来。
还不敢承认了……犹记得,第一次回门省亲,你还遮掩着来过一趟。
看着眼前的人眨巴着眼睛看着他,贺西楼低头俯身靠过来,“那你希望是我的旧相好,还是不是?”
罗裳蹙眉,“这个……不该问你自己吗?”
他只是盯了她半晌,随即叹了口气,“罢了。”
莫名其妙,她想不明白,贺西楼为何要叹气,她的一句希望或者不希望,在他心里就看得那般重要?
他还真是喜欢这副身子啊……
祭拜了贺西楼的那位旧人,他并没有过多停留,而是赶着晚膳前就带着罗裳下山去了。
下山途中,罗裳尤为好奇,葬在坟里的那位到底是谁。
她转身来,试图问上一句,可是贺西楼却没有正面回答她。
罗裳便打心眼儿的认为,那坟里的或许真的是贺西楼旧日恋人。
贺西楼停下脚步,似乎看出了罗裳想到了别处,只是淡淡解释着:“不是你想的那般。”
“嗯?”罗裳也望过来,看着他。
他道:“我说,不是你想的那般。”并非旧情人,从一而终,一直都是她罢了。
罗裳懂了,“哦。”
也不知她是真的懂了,还是假的,贺西楼没有深究,只是拉着她的手,继续往山下走。
时间过得很快。
就在罗裳第十八次试图在贺西楼的药膳下毒药,却以失败告终后,她终于泄气了。
每一次的失败,贺西楼总是会找借口留宿她的云烟阁,两个人半推半就就上了榻,好几次了。长此以往,罗裳每日都胆战心惊,一面喝着大夫给开的“调理身子”的药膳,一面摸着平坦坦的肚皮,日日在心里默念,千万不要怀上贺西楼的孩子啊……
她和齐思的联盟依旧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最近发生了一桩大事,太子李平因为身子骨的缘故早早薨了,说是因为身子骨的缘故。实则在太子去往西厥征战时,就已经药石无医了,尸首经过军中太医诊断,中了烈性毒药才会不治身亡才是最原本的真相。后来,贺西楼率军,护送太子的尸首一路回了京都。
太子一死,紧接着,宫中传来影妃滑胎而死的噩耗。
就在罗裳理所当然的以为,梅影当真是因为滑胎的缘故才会丢掉性命。却在给齐思寄信后,收到了一封梅影的亲笔信。
上头写道:“齐二不可信。”
齐思和她是同盟,自然也告知了梅影是他的人,现如今梅影身死,却寄来这样一封信给她,难不成是为了提醒她什么事?还没等罗裳想清楚,齐思便已经信上约她希望再见上一面,有要事相商。
也好,去了也能询问一番,这梅影身死究竟是个怎么回事。
罗裳收拾一番,便离了贺府。
来到了长宁街最热闹的一家茶肆里头,只不过最近里头有些过于寂寥,老板腆着个脸站在门口招揽顾客,一面游说言说茶肆最近有新戏文。
罗裳照旧进了茶肆,按照记忆熟练地上了二楼东面,最为隐蔽的一处厢房。
不知道为何,罗裳总觉得今日的茶肆总有哪里有些不对劲,她脚步一顿站在二楼上往下看顾,却只看到台上有讲戏文的先生口沫横飞,表情生动活灵活现,只是台下未有满座,只有几个身着锦帽的达官贵人公子哥儿前来捧场。
她摇了摇头,抬起手来揉了揉鬓角,“许是太累了,才会这般疑心。”最近,她确实是时常身子困乏,大多是因为贺西楼的缘故,她未能休息好,没调理过来便显得有些疲倦不堪。她一手搭在栏杆上,随后想也未想,便转身去了东面尽头的一间厢房。
推开阁门,屋子里头明晃晃的,似乎还燃着滚烫的烛台,通有数十盏。
随之扑面而来的,便是灼热的气息。
罗裳伸手挥了挥,却在看清楚正厅里端坐的人时,吓得浑身一僵。
不管其他,罗裳竟下意识地挪动脚步来,试图迈过门槛,转身离开。
却还是被他给看到了。
只见,贺西楼好整以暇的投过来目光,手中喝的不是茶,而是执着瓷白色的酒壶兀自小酌,他仰头喝了一口,比她还淡定的开口:“来都来了,还指着躲到哪里去?”搁在桌案上的手似有若无的敲打着,此刻安静的,罗裳都能听到他手指敲打的细小声音。
贺西楼怎么会在茶肆?而且还偏巧在她和齐思约定好的地方?
不妙,顿感不妙,难不成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和齐思暗中结盟的事情?
罗裳不予回答,就要转身离开,可是迎面就撞上了贺秋,贺秋亮出腰间的刀,不言不语只是挡在身前。冷着个脸,一句话也不说,罗裳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贺西楼,最后不情不愿地,强迫的留下来。
下一刻,贺秋从外关上阁门。
罗裳刚转过身,就见贺西楼徐徐站起身,手中拿着酒壶,步子稍许带了些急促,只见他快步走过来,一手扣着她的肩,故意使力捏着,发狠咬字出声:“说,你来此,是为了什么?”
那一刻,她的肩膀被捏得有些疼,看着近在咫尺眼里暗藏愠怒的贺西楼,她也只能继续装傻:“贺西楼,你在说什么?我来茶肆当然是为了看戏文解闷解乏罢了,你为何这般生气,生气就生气还莫名其妙抓着我,你抓疼我。”
她想要扭动肩,挣脱贺西楼的手。
却没想到,他根本没打算放过她,而是紧紧锁着她,不许她逃离。
他俯身靠过来,一手握着她的下巴,冷笑一声:“看戏文解闷解乏?”
一声冷笑,加之他浑身气息都有种随时爆发的前兆,令罗裳后背一阵发凉,甚至手掌心里已经紧张到出汗,眼里也忍不住露出畏惧来。
她咬紧唇,犹豫片刻,道:“嗯,只是看戏文而已,你又何必如此对我,搞得好像……我是背着你出来私会,给你戴绿帽子似的。”
他匀着气息,二人只见都是浓烈的酒气,罗裳被弄得心理防线都要崩溃了,却只能装傻充愣想着如何把这件事给糊弄过去。
贺西楼盯着她的眼,一刻都未曾偏移,那眼神过于深意,以至于总让她有种贺西楼随时都可窥破她心思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