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头望向树木的时候,丝丝缕缕金光落在了她绮丽的眉眼间,端的是美人如玉剑如虹,菩提树是佛家的禅树,站在树下,她娇艳的眉眼也染上了一些空灵的韵味。
菱角站在三步之外的地方看着姑娘,她明明跟在姑娘身边伺候有六年了,可有时候还会觉得根本弄不明白姑娘的想法。
静静看了了片刻,顾清微便收回了视线,随菱角一起进了禅房,用过斋饭以后,见菱角有些疲惫,她便让菱角去隔壁的禅房休息了,菱角推脱不过便下去休息了,而她则孤身一人在云沧寺中到处转转。
她此行并非是真的为了拜神求佛,她平日也根本不相信满殿神佛,若是神佛当真有用,只怕她年少时便不会活得那样凄惨了,若神佛当真能听见她的祷告,她早早便应该死了。
可惜世上并无神佛,便是有神佛,神佛也听不见她的祷告。
是以哪怕出了禅房不久后就看见了佛殿,顾清微也未曾走进去拜一拜,恰好遇见了一位拿着扫帚正在扫地的小师父,她便走了上去问清楚了寺庙中的路,道谢过后就离开了。
若是从京城来的贵客,少不得会到扬州的各个景点游玩,而其中云沧寺又是最为出名灵验的寺庙,她来此是想要碰碰运气,便是碰不见也没什么关系。
因此顾清微的步伐始终都是不紧不慢,她闲庭信步一般走在云沧寺中,走了有小半个时辰都没有碰见什么看着贵气十足的人,今日夏娘子提起那几位从京城远道而来的贵人时,语气中是罕见的惊讶。
夏娘子从前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可却偏偏是那样的语气,向来这几位从京城来的公子定然是非富即贵。
想到此,顾清微垂眸掩盖住了眼底的思索,寻常权贵可没有如此的本事,细细思索起京城的时局,不只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事情,她瞳孔收缩难掩惊讶,想必这些公子都是来自四大世家吧。
说起来,她与京城四大世家之一的顾家还有些联系,只是可惜她如今成了扬州瘦马,只怕顾家是不愿意认她这样的亲戚。
她漫不经心朝前走去,视线随意地扫视着四周,忽然视线中映入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隔着三丈的距离,那人穿着一袭白衣,长身玉立站在菩提树下,不多时他身旁就走来了一位小师父,小师父怀中拿着新的文房四宝。
见小师父来了,那白衣公子便弯腰站在站在桌前,提笔在红布条上写着什么,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写完了,他将红布条递给小师傅,小师傅便爬到梯子上替他挂了上去。
顾清微的视线落在那人的背影上,只是一眼顿时就清醒了,她还真是运气好,这样气质出众、一举一动都浑然天成的公子,想必就是从京城来的贵人。
这般想着,她唇边浮现一丝笑意,朝着那边的佛殿走了过去,鬓发间的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曳,桃粉色的衣裙惊艳夺目、轻松不费力便成了佛寺中最靓丽夺目的风景,她朝着菩提树走了过去,不经意间从那白衣公子身边擦肩而过,淡淡的脂粉香传入了那公子的鼻尖。
错身两三步的距离之后,顾清微从袖子中抽出了浅粉色的绣帕,浅粉色的帕子衬得她指尖莹白如玉,就在她想要将绣帕扯开的时候,哪料一阵风吹过,指尖的帕子顿时便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而她也在稍微错愕之后便回首望向了身后。
金步摇若流萤般摇曳,鸦青色的发丝随着她的转身摆出一道弧度,美人美眸含惊讶地望了过来,一颦一笑间,便是天地日月都在这一刻黯然失色,当真应了那句古话,“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②”
金灿灿的日光落在了她的眉眼鬓发间,娇艳与空灵集于一身,钟灵毓秀不似凡间人。
冥冥中,似乎有些事情早就注定了,那条浅粉色的绣帕被风裹挟着朝前飞去,如同秋日落叶一般飘啊飘,最后落在了距离那白衣公子半步之遥的地方。
偶间一回首,顾清微总算是看清楚了那公子的面容,眉眼清俊、气质高洁,观之若明月皎皎,周身气质温润如玉,望之似仙鹤清冷出尘,不似在富贵中温养长大的贵公子,倒像是心怀苍生的悲悯谪仙。
顾清微站在原地,她见那白衣公子迟迟没有任何动作,眼底不着痕迹闪过一丝错愕,随后她眉眼低垂,动作总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惊慌失措别开了脸,她垂眸朝着前方走去,神情间有些淡淡的羞赧,似乎是有些碰见外男的不知所措。
好在这个时候,站在一旁的小师父终于反映了过来,上前两步捡起了落在地上的绣帕,而后走到顾清微身前还给了她。
顾清微眉眼低垂接过了绣帕,似乎是在为了方才的事情而羞赧,道谢过后就转身离开了。
她转身朝着佛殿走去,佛殿内的菩萨法相庄严,转身的那一刻,顾清微的眼神瞬间就冷淡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