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玉玄并不认为自己做的事情有什么不对,他是陛下、是九五之尊,他不应该为了任何人而委屈自己,从前当皇子的时候便是爹不疼娘不爱,宫人肆意欺凌,他现在是陛下了,他不允许任何人再这样对待他,他修长如玉的手指漫不经心地翻动着那本有些崭新的史书,纸页如同白蝴蝶那样翩跹而过,很快,陛下的动作停住了,他白皙若玉的右手指尖落在了一处书页上,清冷华贵的眉宇间浮现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浅浅的笑意就像是霁雪之后的雨过天晴,可惜,沈辞年知道这不过是个短暂的开始,这京城的天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要全然变了。
“玉卿,朕找到了。”
姒玉玄拿起了书案上的刻刀,正要刺破自己指尖的时候,一旁沉默许久的沈辞年忽然将自己的右手递了过去,“陛下千金之躯怎能受伤,这样的事情还是臣来吧。”
听闻此话,姒玉玄冰冷如霜的眉眼间似乎有了片刻的微怔,紧接着他就笑了,清冷华贵的眉宇间笑意有些说不出的复杂,“好玉卿,先不着急,之后你再去替朕办另一件事情吧。”
这件血腥的杀戮便由他的鲜血开始吧,用殷红鲜血彻底洗干净这朝堂。
此后他要朝堂上无人再敢提起先太子的名讳,他才不会容许那个小杂|种回京。
多年的亏欠,他都要从那个小杂|种身上一点点讨回来。
一滴殷红的鲜血坠落,在史书上落下一点斑驳,“玉”字仿佛是成了一枚隔雾观花的琥珀,再后来便是惊骇朝野的折玉案。
再后来,沈辞年知道了陛下要他替他办的另一件事情是什么了——抄家。
初冬之时,沫雪纷飞,那天京城下起了鹅毛大雪,沈辞年穿着一袭雪白的衣袍冷眼旁观着眼前的混乱,哭啼声久久不绝,他右手撑着一把油纸伞,清冷如玉石一般的小郎君,偏生却干着杀人的事情。
清平一年,京城的风雪很大,可无边风雪却掩埋不尽殷红鲜血。
那一年,有许多人家破人亡。
那一年,冬天似乎格外的冷。
*
烛光摇曳不停,思绪渐渐归拢,沈辞年的视线落在了那片摇曳不停的幽火之上,他垂眸视线再度落到了那片薄薄的纸张之上,短短几行字却是顾姑娘八年的日子,一个姑娘最天真烂漫的年华竟然是在教坊司和青楼那样的地方度过的,他忽然有些狼狈地别开了脸,半响后,也只能低低叹了口气,随后将这张纸叠了起来用烛火焚烧干净了。
那年抄家的时候,喧闹声和哭啼声久久不散,那她呢,她是否也藏在人群中哭泣?
命运二字还真是反复无常,造化弄人素来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