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陆非浅怎么和炼说的,集合时两个人还一个不理一个,炼收起了常常挂在脸上的笑容,眉头紧锁,看上去是真的很生气,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来了,陆非浅也权当旁边站着个透明人,假笑着和他人聊天。
出发时墨穿了一件薄皮褂子,下半身化为蛇尾,抱起江华对身后送行的几人挥了挥手,炼不情愿的兽化,陆非浅却一脸淡定的跨坐上去,仿佛身下的不是个人,只是个代步的交通工具。
江华无奈,他这个好友对谁都挺好,唯独对伴侣习惯性的索取,之前分手的女友也和他发过牢骚,说陆非浅根本没有心,总是以为钱能解决一切。
女性毕竟是感性生物,陆非浅各方面都不错,家境又好,哪个女人不是以结婚为目的才同意与他交往的呢?他却腻了就分手,认为女人拿了钱就能高高兴兴的离开,以后还能做朋友。
不过这是陆非浅人生中必经的一劫,没有人教他,那他只能自己摸爬滚打去总结,他又不笨,早晚会想明白的。
今天的气温又比昨天低了,江华被墨包的严严实实,连头上的皮子都用围巾缠紧了,只露出一双眼睛,风太大,吹得他根本抬不起头来。
这么冷的天,一般蟒族早就躲在暖洞里不出来了,但有了雌性后,他们总能升起炙热的情怀不冬眠,也能逆着寒风外出狩猎,一切以雌性优先,努力往家里囤积食物。
天亮前一行人按时到达了歇脚处的石屋,雄性们拾柴升火,江华和陆非浅活动着僵硬酸胀的四肢,石屋里除了石床外几乎什么都没有,大家出门在外也没那么多讲究,随便烤几头猎物吃了就睡。
结果睡到一半江华就被叫醒了,睁开眼一看窗外,天才刚亮,显然没睡多久,他疑惑的看向前方一脸焦急的炼,他还维持着兽形,雪白的大脑袋拼命的拱着自己怀里的陆非浅,而陆非浅正在昏睡,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呼出的气息凝成了大片白雾。
“他发热了。”墨吻了吻江华,发热可不是小事,这里没有草药,也没有祭司,同行的又只有自己伴侣一个雌性,也只能让江华来处理。
江华急忙起身,凑到陆非浅面前查看情况,额头滚烫,连脖子都是红的,绝对超过39度了,怎么会突然发高烧呢?
来兽世这么久,江华还没见过谁发高烧,就连他自己都没病过,不知道是不是这里人体质好的缘故,他曾听人说过,要是有雌性发热,祭司能做的也只是降温而已,降不下来......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是受凉了吗?刚出发的时候有发烧吗?”江华摸了摸陆非浅身上的衣服,穿的并不算少,难道是病毒性感吗?
一个犹鲁雄性担忧的说:“我早说这天气雌性就别出门了,就算退热了也得留下个头疼的毛病!”
头疼?江华眼角一抽,看向急的直喘气的炼,问道:“他没戴帽子吗?这么大的风一路吹过来的?”
炼的大脑袋一僵,连胡须都绷直了,他们正在吵架,陆非浅爬上他的背后他看不着戴没戴帽子......
江华叹气,心下也有些自责,他被兽皮缠的结实,风又大,一开始赶路就将头埋在墨怀里了,也没注意陆非浅戴没戴帽子,谁能想到他这么大一个人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被吹的头疼也不吭声......
找来毛巾浸水扭干,江华将湿毛巾盖在陆非浅额上冰敷,这人一直昏睡着,拍也拍不醒,看着挺吓人的,直到湿毛巾敷上去后才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呻吟,却也显得有气无力。
炼既心疼又自责,鸡蛋大的眼眶里瞬间就溢满了泪水,伸出舌头小心翼翼的舔着陆非浅越发红透的脸庞。
既然得知是受了风寒,江华不是生活白痴,还是知道怎么驱寒的,正好炼在这,他们早晚会结伴,于是对炼道:“你给他搓搓脸和头皮,必须让寒气发出来,给他喂点儿水。”
说完他指挥化为人形的炼把陆非浅移到火堆前,教他怎么散热,“就是这么搓,不要停,手心脚心都搓。”
炼也不说话,手脚麻利的开始帮陆非浅搓身子,见陆非浅难受的直哼哼,忍不住无声的掉眼泪,手下却不敢停。
其他人都沉默的看着,雌性无疑是脆弱的,只是受了风寒也可能丢掉小命,失去伴侣的雄性很少会选择独活,所以平时才会那么宠溺自己的雌性,珍惜两人相伴的每一天。
两个小时后陆非浅被搓得头脸通红,有些地方都破了皮,但他却没再继续呻吟,呼吸也渐渐均匀了,似乎陷入了沉睡。
所有人都没再睡,就在旁边守着,江华上前摸了摸陆非浅的脖颈,温度似乎有所下降,出了点儿薄汗,不由得松了口气。
一个雄性开口问道:“那.......咱们还走吗?”
离犹鲁还有一整天的路程,再不出发的话天黑前就赶不回去了。
虽然陆非浅发热不宜再赶路,可这里什么都没有,待在这里万一又严重了....谁也没办法,还不如赶紧回犹鲁去,让老祭司玛吉想想办法,再不济也能暖和一点儿,煮锅姜水去去寒。
“走吧。”江华还没开口,墨已经替他做了决定,“把板车的物资都挪一挪,让他睡板车上,用皮子包严实。”
板车的东西都用大竹筐分类装着,每个筐都有差不多一米高,如果将陆非浅放在众多竹筐中间,竹筐正好能帮他挡挡风,只不过这一路不好走,颠簸起来不亚于山地车。
几人都觉得这事儿不能再耽搁,决定后立即起身干活,把板车里的物资都固定好,空出一个能躺下人的空间,放不下的东西由炼背着,江华仔细的将陆非浅包严实,头部专门多包了两层,又用绳子将人固定好,避免半路被甩出去。
准备妥当后,众人再次出发,板车走在前头,炼跟在后面,随时观察陆非浅的情况。
一路上众人没有交谈,也没再停下休息,一连跑了近二十个小时,别说江华撑不住,就连雄性们都疲惫不已,终于赶到犹鲁部落时天色也刚好黑下来。
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根本受不了,江华在路上已经换了好几个姿势,现在正被墨背在背上,天黑了他也看不清,直到远处露出点点火光才知道终于到地方了,熊族的嚎叫声四起,对方正在确认他们的身份。
进入部落大门后,墨停下解开固定的绳子,将伴侣放了下来,江华的腰腿都快没知觉了,双脚落地都感觉不着地面,缓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脚,然后剧烈麻痛感由下自上而来,他靠在墨身上好半天都动不了。
墨虽然也被冻的不行,但他好歹一直活动着,一边帮伴侣揉腿一边说:“一会儿就好了,走走活动一下。”
江华皱眉应了,却听见嘈杂的人声越来越近,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哪儿呢?哪儿呢?江华在哪儿?”
“这儿呢!”江华笑道,他撑着墨的手臂向前走了几步,便见罗桐穿成一个球向自己“滚”了过来,身后还跟着追出来的景。
已经有人点了火把,罗桐借着火光找到江华,看见站都站不稳的江华有些气急败坏的说:“这么冷你们还来干嘛?陆非浅怎么了?”
由于太晚了,还有个病号,一群人也没空寒暄,江华只和罗桐简单说了几句便跟着犹鲁雄性进了“招待所”。
点燃火堆,炼抱着仍旧昏睡的陆非浅放在火堆旁,江华也脱下裹在外头的厚皮子,伸展四肢,活动手脚,一个不认识的犹鲁雌性在一旁熬着什么汤,辛辣味扑鼻而来。
“你们也真是的!叫他们传个消息来不就行了吗?大老远跑过来干什么!?这里发烧可是要命的!”罗桐一边嘟囔一边把怀里的暖水袋塞给江华,又让人去请老祭司玛吉,自己可不会看病。
江华也觉得这次出行有些过于草率了,本来想着还不到零下,出个门也不算什么,之前在地球零下十几度的时候,谁不是照样上班、上学、挤公交?没想到这山林中的温度不能和城市里比,照这么个冷法,寒季冻死人还真不奇怪。
这时罗桐终于注意到了墨,审视一番后勉强认可了江华的审美,起码外形挺不错,蟒族什么的不算个事儿,主要得对江华好!这兽世对雌性不好的雄性还是很少的,再说江华的眼光应该不会那么差,既然是他自己选的,那这个蟒族一定很适合他。
墨正在收拾行李,感受到罗桐的目光后扭头一笑,“你好罗桐,我是墨,江华的伴侣,经常听江华说起你。”
“啊你好。”罗桐一愣,心道这蟒族挺有礼貌的啊,火光把墨银色的长发照的半透明,白皙的皮肤也打上了一层暖光,看上去满满的日漫风。
景一直密切关注着自己的伴侣,见罗桐对墨明显有些好感,不由的心下警惕,上前揽住罗桐道:“很晚了,先让他们休息吧,你刚生完蛋,不能劳累。”
墨饶有兴致的打量了景一番,挑眉笑道:“鸟人?”
飞禽类雄性最讨厌被人称为鸟人,景皱眉,冷冷的说了句:“怎么是条长虫?让他进族里没关系吗?”
罗桐抬头看了看景,觉得奇怪,景一向为人和善,从来没对谁这么说过话,这是怎么一回事?
墨哼了一声,扭头的瞬间翘起嘴角,用眼角的余光斜视着景,一副十分欠揍的样子。
“啪!”
突然一块皮子飞过来甩在了墨的头上,江华歪头看向墨,这”招待所“他熟得很,于是开口道:“去把行李扛上去,左边最里头那间,然后去帮忙卸货。”
“好的宝贝!”墨扯下皮子,立即讨好的凑上前蹭了蹭伴侣的脸,然后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罗桐看得有趣,向江华比了个大拇指,他有心想调侃两人几句,可惜陆非浅还昏睡着,他凑上前摸了摸陆非浅的额头,忍不住皱了皱眉。
玛吉老祭司来的很快,他带来了一些紫褐色的植物根茎,询问了江华和炼几句后,便让人将植物根茎捣成泥喂陆非浅吃下,然后开始责备一脸焦急的炼:“你是他伴侣吗?太乱来了!雌性受寒发热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
炼垂着头任玛吉训斥,心中也是懊悔不已,自己是个雄性,居然会向雌性发脾气,这才导致陆非浅受寒发热....都是自己没能照顾好雌性!他担忧的看向依旧脸色泛红的陆非浅,胸口仿佛被塞入了一大团杂草,难受得透不过气来。
敲打过炼后,玛吉又对江华和罗桐招招手,教他们怎么用草药散热驱寒,这时热汤也煮好了,他又让每人都喝了一碗,陆非浅则让炼一口一口的喂下去,热汤的味道虽不大好,但是能迅速让身体暖和起来。
全程景一直紧跟在罗桐身边,玛吉一走他便又催了几句,罗桐被烦的不行,他刚见着江华,陆非浅还病着,怎么能心安理得的回家里躺着呢?他都躺好几天了!再躺骨头都要散架子了!
罗桐捂着耳朵躲景,一边躲一边抱怨景是唐僧附体,景一脸莫名其妙,便问:“唐僧是谁?是哪个部落的雌性?”
江华看着好笑,劝道:“罗桐你还是回去休息吧,月子还是要坐一坐,别伤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