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锦霜规规矩矩地给种子浇了会水,看着水不停地渗进土里,有的甚至还溢了出来,周殷骞实在看不下去,随意找了个理由把人领到别处去了。
他和江锦霜说门下有几名弟子在准备不久之后的秋山试剑,想请他过去指点一二,江锦霜想都没想就应下了。
行至途中,江锦霜忽然停了下来,周殷骞转头问他:“怎么了?”
他来时太急,一时忘了很多事,直到此刻他才拿出那个香囊。
香囊上面带着点点血迹,周殷骞定定地看了很久,最后才颤抖着声音问:“谁给你的?”
江锦霜如实讲了在清水镇里发生的事,周殷骞默默地接过了那只香囊,眼神里尽是揉不开的愁绪。
两人又启程,走着走着,江锦霜忽地听到身边人说了句话。
“阿欢是在我志学时被拐走的,”周殷骞双手捧着那香囊,像是在看什么宝物,“我求过父亲,求他接阿欢回来,可父亲不愿,还让我去娶什么孤云司掌门的长女。”
他沉默了很久,声音都带了点哭腔:“她走的时候安详吗?”
江锦霜回想起和祝竹欢的最后一面,女子笑着头也不回地走进黑暗中:“很安详。”
周殷骞在听到回答后松了口气,不住地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绕过一座高塔,他们才来到了药谷弟子操练的校场。
药谷占着灵气旺盛,是江湖中人尽知的法修宝地,但这么一个地方,叫得出名号的剑修却少的可怜。
起初周弥先还不在意,后来他知道了有人给他们门派取的外号“跛脚”,他气得吹胡子瞪眼,耗费大量财力物力请别家门派的长老来做讲学,或是将自家弟子送去别地去听学,努力了几年,至今还无成效。
让江锦霜来这事也不是周殷骞瞎编的,周弥先早几年曾多次去静清宫以“拜访”江言枫这个借口明里暗里找了江锦霜很多次,最后的来的理由无非就是一个。
少宫主不在!
来到校场,江锦霜见到了那位他从前难得一见的药谷掌门,身着玄色衣裳的男人走到一个瘦弱的弟子面前,看上去无比威严,开口却是:“我的老天啊。”
周弥先把那弟子的身子摆正,又让一旁的先生做了几下示范,他这才把视线投向了其他人。
江锦霜往前走了几步,周殷骞在他身后悄悄道:“我回避,你搞定了就来找我。”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江锦霜慢慢朝人群走去,比周弥先还要更快发现他来了的是某些不好好练功走神的弟子。
“快看,那个不是……”
“在说什么?”原本心情就不好的周弥先很快地捕捉到了刚才的声音来源,那弟子被吓得低下了头,周弥先刚想训斥他,就听到一道清润的声音道:“周叔。”
周弥先转头看到江锦霜,脸上的怒气瞬间烟消云散,他笑道:“小江来了。”
江锦霜幼时初来药谷时周弥先就这么叫他了,听着熟悉的称呼,江锦霜拱手作揖:“晚辈见过周叔。”
见掌门忙着叙旧没空管他们,有些胆子大点的弟子也偷瞄了这边几眼,江锦霜扫了一眼他们紧绷着的模样,笑道:“大家休息一会吧,一刻钟之后在这里等我。”
听了他的话,弟子们还是不敢动,他们看向周弥先,等待着他的反应,没想到周弥先摆了摆手,神色轻松地吩咐道:“走吧走吧。”
弟子们这才三三两两地散开,周弥先笑吟吟的看向江锦霜:“小江,这些年你去哪了?”
江锦霜神色无常道:“晚辈到处去游历了一番,这次是受人所托来给殷骞送个物件。”
“这样啊,”周弥先赞许地点了点头,“年轻人到底还是要多出去走走啊,你看你这样多好,不像我家那个,平时就爱窝在谷里,给他寻门亲事还推三阻四……”
他越说越激动,直到江锦霜出言打断,他才发现一旁还有几个弟子在悄悄地偷听着。
周弥先清了清嗓,话锋一转问道:“你这次打算在药谷待多久?”
想到那颗能把庞师和种出来的种子,江锦霜模棱两可答道:“会待一段日子。”
周弥先听到这话,笑得脸上挤出了褶子:“好啊,好啊,久住都没问题,你周婶也好久不见你了。”
二人聊了一会,弟子们陆陆续续地又集合了起来,江锦霜瞥见几个瘦的弱不禁风的弟子:“你,你,你还有你。”
被点到的人期待地看着他,却听他道:“多吃点饭,不然剑都拿不稳。”
被点到的人:……
看他训练得井井有条,周弥先索性也不待在这里了,周弥先一走,不少人紧绷着的弦瞬间松了下来,江锦霜见这场面,笑问:“怕掌门啊?”
“怕!”
人群中不知有谁大声喊了一句,惹得其余人不住的笑,江锦霜也笑,随后他道:“怕就对了,实不相瞒,我第一次来时也怕过你们掌门。”
听他这么说,笑声少了一些,江锦霜继续道:“再过半月便是秋山试剑,若我没记错的话,这次应是交由药谷主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