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八姨娘的脸色逐渐变得僵硬。她忽地凑近闻了闻,眼中的笑意瞬间转为震惊。她飞快跑进屋里,随手点燃根烛台,将木雕放在上头烧了会。八姨娘也顾不得烫,那木雕被火轻轻一烧,原本乌黑的表面竟然开始掉色。手往上一擦,沾了八姨娘一手黑灰。
苏婉清被八姨娘这一番操作搞懵了,见人还愣着,她上前问道:“八姨娘,你这是在做什么?可是这木雕有什么问题?”
迟迟得不到回应,苏婉清又叫了几声:“八姨娘……姨娘……”
可八姨娘始终呆站着,手里的木雕越握越紧,苏婉清轻轻推了推,还是没用,八姨娘好像陷入了某种回忆,把周围的一切都屏蔽了。
苏婉清也不再打扰,坐到一旁静静的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八姨娘紧皱的眉头突然松展开,她开始盯着木雕傻笑,笑着笑着一滴泪落了下来。
苏婉清有些急了,她忙拉过八姨娘的手道:“八姨娘你这是怎么了,别哭啊。”
八姨娘用袖子随意擦了擦,露出了个苦涩的笑,“没事,别担心。”八姨娘说着把木雕收了起来,又提醒苏婉清道:“这木盒你别碰了,千万碰。”
苏婉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全然搞不清八姨娘这是怎么了。八姨娘将木盒小心翼翼地放进柜子里,人又恢复了正常。
晚间八姨娘出去了一趟,出门前交代苏婉清躲在屋里,如果兰儿带人过来,先把药吃了,剩下的交给她。
董老爷这人贼心不死,前几日经常派人过来,还好苏婉清吃了药,身上的尸斑,加上时不时吐血,那副苍白的模样,吓的董老爷连夜把人送了回来。
可就怕有疏漏,毕竟药效发作也只能维持半个时辰,可它的副作用却要折磨苏婉清好久,为了安全还是少吃为好。
也正因如此,平日二人几乎形影不离,可今日八姨娘却要独自出去,苏婉清一个人在屋里徘徊,还好今日董老爷的人没来。
天色渐渐黑了,八姨娘提着筐食盒回来,各种糕点、糖水摆了几碗。
苏婉清一口糕点,一口糖水吃的是不亦乐乎,虽然感觉这几样东西味道都一般,印象里它们的味道不是这样的,不会这么齁甜,可她又想不起来自己在哪吃过。
八姨娘见她吃的开心,默默拿出一篮子线,坐在一旁陪她。
苏婉清见她熟练的动作,问道:“八姨娘,大晚上的绣什么呢?”
八姨娘低头,用门牙把线咬断,说道:“某人不是吵着要香囊吗,叫我给她绣一个。”
苏婉清欣喜,可又顾及八姨娘的眼睛,出手阻拦道:“可以白天绣呀,晚上绣伤眼。”
见她手过来,八姨娘赶忙把针拿远了些,抱怨道:“小心扎着你,哎呀快去吃你的,别影响我,等一下针撇了,绣了个丑的我可不管。”
“哦。”苏婉清悻悻收回手。
烛火一直燃到后半夜,苏婉清熬不住,盖着八姨娘的被子睡了过去。
直到天空泛起一抹白,八姨娘才落下最后一针,抬手揉了揉酸涩的眼,对着窗子透进来的微光,把香囊里外都翻了个遍,因着时间有限,没来得及准备香料,八姨娘索性往里头塞了些银子,放到苏婉清床头。
等苏婉清一觉醒来,一翻身脸就贴到了某个玩意,闭着眼伸手摸索一番,她抬手一瞧,激动的翻身下床,抓着香囊就跑出屋子,大喊道:“香囊!我的香囊,里头还有银子。”
八姨娘正在桌前用饭,瞧见她这般开心,撇过脸暗自笑了笑,咳嗽几声压下上扬的嘴角,把瓷碗推了推,淡淡道:“大早上的别瞎嚎,快洗漱过来用饭。”
苏婉清用力“嗯”了声,笑嘻嘻的去院里洗漱。
今天心情好,苏婉清都多喝了半碗粥,八姨娘见她吃好,理了理措辞道:“晚点府里要派人出去订戏班子,二姨娘帮你买通了人,一会你换身丫鬟的衣裳,跟着小厮走吧。”
“我往你香囊里塞了点钱,记住到了外头财不外露,香囊一定要贴身放好。”
八姨娘的话,苏婉清听着越来越不舒服,这些天的相处,苏婉清做不到丢下她独自离开。
可她本就自身难保,忽的苏婉清想到,跑一个也是跑,跑两个也是跑,她一把握住八姨娘的手,坚定道:“我们一起走。”
八姨娘眼神一闪,良久才道:“好。”
可下一秒,苏婉清就昏了过去。
夜色已深,前头的雨使空气里头都犯着湿气。
突然,不知何处传来一声丫鬟的惊叫,这一叫如同一把带血的刀,彻底划开了董府平静的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