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那句“哄人”。
而“哄人”又不知触碰到了哪条神经,牵扯着柳失刚醒后还有些懵的思绪,回忆起昏迷前留在脑海里的那一句话。
“一个血色的,温柔又灼热的吻。”
——!
柳失的耳朵一瞬蔓上嫣红。
他近乎有些狼狈地想迅速侧过身避开易御洲的目光,结果动作大了些,没注意拉扯到心脏处刚愈合不久的伤口,疼得闷哼了一声。
声音不大,但身边人的反应却很大。
易御洲揽过柳失的肩膀,让人倚在自己怀里,把人缓缓扶正,做这一切时眉心微蹙,一开口又心疼又生气:
“想什么呢?自己身上有伤不知道吗?”
柳失缓过劲儿来,被训得理亏,小声嘀咕一句:
“那么凶干什么……”
易御洲没说话,就这么揽着柳失的肩膀盯着他。
这个姿势下两人贴得很近,柳失耳朵上的嫣色尚未褪去,这下又不自在起来,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易御洲松了手,扶着他靠在床头,按铃请医护人员来。
【手到病除】的效果立竿见影,这次治疗时间又及时,一番检查下来,医护人员嘱咐了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一时病房里又只剩下柳失和易御洲两人。
这会儿柳失大脑也没那么懵了,耳朵上的嫣色也淡了下来,偷偷瞅了瞅易御洲的脸色,在发觉好像不自在的只有自己一个人后,原本的情绪被涌上来的委屈冲淡了。
明明自己是被占便宜的那个,怎么现在反倒成了自己底气不足了?
偏偏某个厚脸皮的家伙趁人之危后又一点表示也没有,平静得让柳失甚至都差点要怀疑那是自己状态太差产生的错觉。
在心里暗暗谴责了某人后,柳失轻咳一声,开口打破了病房里安静到逐渐古怪的氛围:
“宋姚和单斯宇怎么样了?”
回应他的是一声带着点情绪的话:
“你要是对自己的身子有对案子上心就好了。”
这一声把柳失压下去的脾气也给勾出来了。
他也顾不上扯不扯到伤口,直接伸手把人领子一拽。
易御洲面上再生气,心里总归是顾忌着柳失的伤,也没还手,就这么让人拽着领子扯了过去。
柳失瞪他:“医生都说没什么大问题,好好休息下就好了,你凶什么凶!得了便宜还卖乖?”
易御洲听到前半句皱了下眉,刚想说什么,听到后半句却倏然一顿,喉结滚了下,压着声调问:
“我得了什么便宜?”
这下轮到柳失噎住了。
明明自己是有理的那方,但那几个字在嘴里滚了一圈,终究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事实证明,“脸皮薄的人不要轻易尝试挑战脸皮厚的人”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两人对视一会儿,柳失受不住,先移开了视线。
落在易御洲眼里,像是只炸了毛后又因为害羞不情不愿缩回身子的小猫。
他笑了下,原先的气也没了,终究是不忍心把人逗得太厉害,往后移开了些距离。
“【手到病除】的详细点之一,肢体接触越亲密,治疗越迅速,效果越好。”
柳失闷闷地回了声“哦”,一副“你愿意怎么解释就怎么解释反正我不信但我脸皮薄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聊”的样子。
“宋姚和单斯宇都醒了,现在一个在管理局协助调查,一个被看押起来了。”
易御洲到底还是把目前情况大体说了下,起身倒了杯温水递过来,嘱咐道:
“0320案以及背后的牵扯到的会所的不法交易管理局已经着手调查了,一时半会儿也出不了结果,你再好好养养身体,再谈后面的。”
柳失接过水杯抿了口,点了点头。
0308案和0320案几乎无缝衔接,他才从医院出来不久,又沦落到在病床上躺着的境地,就算易御洲不生气,他自己也不敢再乱折腾。
柳失想了想,岔开了话题:
“我昏迷的时候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到什么?”易御洲坐到床边,问道。
“梦到小时候我到是爸爸同事的一个叔叔家里玩,当时阿姨给我和他们家的小女孩讲了一个故事,那是我第一次接触电车难题。”
易御洲安静地看着柳失,伸手帮他整理了下头发:
“在想单斯宇的那些话?”
“算是吧。”柳失垂了下眼,“小时候觉得世界非黑即白,做选择时总是想寻求一个标准的正确答案。现在却时常觉得很多事情其实分不出绝对的黑白。说得再笃定,骗的了别人,也骗不了自己。”
他抬眼:“你还记得最初见到单斯宇的时候我和你的话吗?现在想想,其实我并没有多么坚定。或许没有0109,没有后来这一切,我真的会和他们走到一起……”
“你和他们不一样。”易御洲揉了揉柳失的脑袋,“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柳失有点惊讶易御洲现在提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说过的,我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坏人。
其实当时能把你揪出来,主要功劳也不在我,在你自己。”
柳失疑惑地眨眨眼。
易御洲被可爱笑了:“当时明明设好了局引我们过去,等着我们收网后直接走就好,但你偏偏又帮那个被不小心卷进来的女孩拦下那一刀,我就知道是你设的局了。
同时也知道了,你和我听到的传闻里的那个人,不一样。”
那其实是件小事,易御洲不提,柳失自己都差不多忘了。现在模模糊糊能想起来,当时出了点意外,私下进行不法交易的那群人被发现后狗急跳墙,直接现场行凶,刀子挥向一个离得近的无辜女孩时,管理局的人来不及上前,是他出手把刀子击飞。
也是动完手观察调查员反应的那一刻,他和易御洲第一次对视上。
柳失出神回想这段记忆时,易御洲前倾身子,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陡然靠近的呼吸拉回柳失的思绪,他看着易御洲含笑的目光,在逐渐暧昧的气氛里似乎意识到什么,偏开头仓促开口:
“其实我刚刚还梦到了些别的。”
易御洲刚准备说出的话一顿,接着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妥协般地问道:
“什么?”
“上次在你家吃饭,你和阿姨说我不喜欢吃大鱼大肉这些,其实不是。”柳失攥着床单,有点狼狈地岔话题,“相反,我小时候最喜欢的菜就是糖醋排骨,只是当年那件事发生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条件好好吃饭,落下了胃病,所以现在只能吃些清淡的,我刚刚……就是梦见了小时候我妈给我做糖醋排骨。”
“这样啊。”易御洲知道柳失纯粹是想岔开话题,但是听完,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露出种若有所思的神情。
他刚想开口再说什么,门却被敲响。
随着一声“请进”,病房内暧昧的氛围被打破,柳失暗自长舒一口气,松开了被抓皱的床单。
他身边,易御洲不着痕迹地把柳失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他微不可查地叹口气,强行按下心里繁杂的思绪。
再等等。
还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