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月一边吃着补汤,一边琢磨着自己该如何避开承王的耳目去见云瑶,或是温长纾。
她不能跟云瑶相认,绝对不能让承王知晓她与林府的关系。傍晚席间他们的谈话,拾月都记在了脑子里。虽只有只言片语,但她已经拼凑出了大概。
长升殿后院被她误杀的那位,身份特殊。不过现今大理寺已经查完结案了,这事儿与她无干了。
她本该松口气,光明正大与云瑶相认的。
如果…
没有遇上承王的话。
李琮栖知道这事儿是她做的,就算死的那人于他而言无足轻重,可就怕万一。万一承王和林翰之间生了龃龉,那他大可以利用她杀人的事来做文章,针对林翰。
林翰在朝为官,只是个三品侍郎,朝堂上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拾月懂得不多,但也阅过不少史书古籍,官吏因为一点小事开罪权贵牵一发而动全身致全族罹难的例子,不胜枚举。
她对身边这位承王所知不多,可在亲眼目睹了他对三皇子地位的碾压后,便就清楚了他的分量。
纵使现在相安无事,也难保以后林翰不会触及到他的利益。所以得让云瑶知晓这些,万不能冒险与她相认。
翌日一早,李琮栖便吩咐侍卫找来月苑这边资历较老的孙嬷嬷,来吩咐拾月的餐食。
“做一些合适女子饮用的补汤。”他直接吩咐。
想到她身前的光景,以及昨晚被喝得精光的补汤,李琮栖觉得拾月会喜欢喝。
而正好,他也认为她需要补。
孙娘子规规矩矩立在一旁,立时应了声“喏”。可随即又心思一转,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看向不远处端坐着的挺拔强健器宇轩昂的青年男子,一本正色的温声问道:“合适女子的补汤有多种,不知主子想要如何调理?”
孙娘子浓眉杏目,体型丰腴,肌肤莹润,深得夫君喜爱。她了解男人,对男女之事更是熟谙,直觉上座的这位主子话里有话,才斗胆一问。
又不是男人要补,而是给女人补,这就没那么的不好问了。
她年逾四十,统共经历过三个男人,平日里又在大户人家做活,见多了靡靡之乐闺中浪趣,男人的心思她都摸得一清二楚,知道他们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这样一个年富力强春秋鼎盛的男子,旁侧伴着那样一位貌若天仙水灵娇嫩的女子。这补汤不消问,就知道是关于那事儿的。
至于补什么,那得对症发药,才能效果显著。
若是问着了补对了,可就是大功一件。
李琮栖对此一问并未反感,直说道:“太瘦了。”
只这三个字,至于哪里太瘦了,他没再言。不过适时抬眸瞥了孙娘子一眼,孙娘子心领神会,“喏”声退下。
为了接触到拾月,云瑶绞尽脑汁,但在温长纾耳提面命的规劝下,未敢冲动。
云瑶不知道,承王爷这边,也正打算给他们制造碰面的机会呢。
因为李琮栖没有发觉,李晌有何问题。
他清楚记得,在月垣街边的第一次碰面,李晌看到拾月,脸上并无异色。昨晚上,她穿女装坐于他身畔,李晌来了,也没有刻意对她视而不见。
纵然李晌的神色并不松快,但大多数人见到他,都不会开心,李琮栖心里头一清二楚,他只消判断李晌眼中有无嫉恨抑或贪恋的情愫便好。
可他看到的李晌,寻常的出乎意料。李琮栖不想再因那个小女子,质疑自己的识人辨事。
李晌人既到了跟前,又怎能就此放过。是以晨起后,他便知会了丞相的孙儿和礼部侍郎的女儿,一齐用午膳。
若是李晌掩藏的好,那么,他的朋友呢?
为了让他们的人混进昭国使团,顺利进入南昭带回姑母的女儿姜婈,李琮栖吩咐暗卫在那两位昭国使节的饭食里面下了药,让他们病几日,拖延时间。不曾想,有位南使本来就身体抱恙,一直忍着。后因食了相克的药,病情益发严重了,以致卧床不起。
此地距离边城花都还有数百里路,过花都入昭国,统共需要四五日。昭国已经折损了一位郡王主使,晏臣这边是万不能再让其他人出事,横生枝节。
三皇子和侍郎大人商议后,决定等两位南使彻底痊愈,再行上路。
所以,李琮栖是有充足的时间来看戏的。
李晌这边看不出破绽,但身畔女子可是行色有异,他瞧出来了,倒也乐得见小活物鲜活局促的模样。何况他心中也确是有疑未解。
拾月早早起来,自行换好了男装,缠胸束发,没有涂脸,但是描了眉峰,还在靴子里面塞了布,让自己看上去更高一些,气势足一点。
即使不是侍卫,也算承王身边得力的跟班儿,不能太落下风。
叶飞惊见拾月的第一眼,就觉出了不对劲儿。上下毫不避讳地打量起她,连自家主子的眼刀子都没发现。
“你怎么好像……”他抬起手臂,横在头前比划了下,“长高了?”
拾月心虚地咽了咽津唾,抬起脚,给他看了鞋子。
靴子表面无异,但见她这一举动,叶飞惊当即了然。
“原来如此!”
竟是在鞋子里面塞了东西!
可她为何要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