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拾月随李琮栖一起在王府里用了膳。因着失了忆,等级尊卑在拾月心中不甚明了,即便见识到了王府与她记忆中去过的那些地方都不一样,外观更为华贵宏大,侍从更加安静守礼,拾月也没觉得自己待身边的这位哥哥,该要如何的不同。
跟往常一样,她自然而然地坐在李琮栖身侧,边吃边点评菜品。
回了京中,王府里的厨子照旧根据承王主子的喜好做了几道菜,李琮栖也并未特意叮嘱厨房迎合拾月的口味。他想看看,这丫头对他的偏好如何品评。
席间所用餐具也非常讲究,皆是剔透玲珑的白玉制品,比在之前任何地方用的都要精致美观。
拾月吃完一块虾仁,手持交叉着的玉箸,歪着头盯着看,嘴上不忘说道:“哥哥,这里真好。”
李琮栖一挑眉,问道:“皎皎喜欢这里?”
“嗯!”拾月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眉眼间透着一股子纯真的稚气。
“皎皎喜欢就好。”
往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李琮栖如此作想,却没有讲出来。许是怕她追问下去吧。
晚上饭后消食,李琮栖又带着拾月在王府内的别样景致周围散了散步,告诉她哪里可以歇脚,哪里可以看花,哪里可以钓鱼,以及哪里可以泡露天浴。
“这里全是哥哥的地方吗?”拾月跟着李琮栖走了一遍,对他的崇拜更进了一层。
李琮栖点头。摸着拾月的小脑袋,道:“是我的地方。”
拾月明丽的眸子亮晶晶的,让人一眼便可看透。他嘴角勾了勾,又说: “也是皎皎的地方。”
“真的吗?”拾月闻言开心地跳了起来,眼睛立时弯成了月牙形状。
“那除了我,和哥哥你,别人是不是都不能来呀?”
拾月失忆后,言行间充满了率直和天真,时常状似八九岁的稚童。又因喜欢鲜妍夺目的事物,而变得愈发迷人。身上有股子相互矛盾的纯稚与妖冶。
这样的她,鲜活又有趣。
李琮栖凝眸看她,即道:“当然。”
“我的东西,全是皎皎的。”
此番南下,是云瑶长这么大第一次外出,是以她到家之后,便张罗着让父母一起陪她用晚膳。
要知道,自打林翰收了殷妙,林夫人同林翰就已经貌合神离,不宿在一处。除了年节,也不在一起用饭。
如今知道了拾月的下落,还是那样说不清楚的身份,她觉得有必要跟父母讲明,让他们帮着想想主意。
关于此事,云瑶也不愿说第二次。所以,明知道父母失和多年,她还是把他们叫在了一起。
一家三口的餐桌上,云瑶把在月垣见到了在承王身边侍候的拾月,再到拾月去了南昭一趟回来就失了记忆,忘记了她,以及回京后被承王带去了王府,大致讲了出来。
“拾月现在不记得我了,其中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她怎么和承王结识的,我不知道。”
云瑶语气难掩挫败。
“我对拾月一无所知了。”
她现在非常后悔,初到月垣时,没有鼓足勇气联系拾月,没有陪在拾月的身边,听她诉说难处。如果她当时胆大一点,兴许拾月就不会被送去昭国走那一遭,也就不会失忆,以致于被承王欺骗至此。
“那些事,既已落地成实,知不知道也没什么的打紧的了。”林夫人王氏安慰云瑶。
云瑶说的都是表面,但林翰和林夫人又如何不懂。就拾月长得那个样子,如今又能言语了。被承王看上,没什么好意外的。
身为男人,身边又有一位姨娘,林翰对拾月的处境倒是可以理解。听云瑶讲完,他即用带着警告的口吻道:“不要多管闲事。”
“以那丫头的条件,跟着承王,已经是她最好的归宿了。”
听了林翰的话,王氏在一旁冷哼了声。
“你是害怕开罪承王吧。”
夫妻多年,王氏自是了解林翰。此人看似老实本分,实则胆小怕事冷漠无情。
林翰受到嘲讽,当即怒意上脸,反驳道:“我说的是事实!”
林夫人说的是事实,林翰说的也是事实。席间王氏没有再发表意见,但是晚膳过后,王氏单独见了云瑶。
知女莫若母。云瑶肯向他们道出这些事,定是有所求的。
“说吧,你想怎么做?”王氏问云瑶。
云瑶面色忧虑,看着母亲,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若是拾月记得我还好,可她现在全忘了。”
云瑶紧紧拉住了王氏的手,难掩心焦。
“现在她就相信承王,承王说什么就是什么。”云瑶讷讷,下意识扫了眼周围,小声道:“承王骗她,连名字都给改了,他说拾月叫皎皎。”
“……这不是指鹿为马吗?”
“所幸拾月醒来,是我第一个见着了,我先跟她说了,是她姐姐。如若不然,她会被承王彻底欺瞒,可能我连跟她说上话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