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聆的要求,苏魅儿直接爽快答应下来,一晃眼又消失地无影无踪。
这屋子比青崖门住的破屋还破漏,床头四角挂着红烛,不消片刻,商聆听到隐隐有幽幽琵琶音,还夹带着零星歌声传来,女人凄凉的声线娓娓道来。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是白头吟。
这道凄凉的女声,一直重复唱着白头吟的调,好似有无尽的苦楚,无处发泄。商聆也听得出来,这是刚才那个绿衣女人的声音。
正当她出神在想声音为什么飘来飘去时,一把琵琶从天而降。琵琶弦磕到地面,发出刺耳难听的嗡嗡声。
商聆抬头看去,看到一张满是疤痕,灰色沉沉的脸。
绿衣女人趴在房梁上,冲着商聆怪笑:“我夫君去打猎了,你的哥哥也给你带来了,等我夫君回家,就让你们拜堂成亲。”
绿衣女人将手臂往下耷拉着,一副要从房顶上钻下来的诡异模样,好似要将人随时拖走。吓唬小孩时,总有人会这般说:若是再不睡,就会有鬼将你拖走。
正是应了这一幕。
商聆顺着去看那节露在外头的肌肤,长满了灰褐色的尸斑,看不到一丁点的好肉。
那手臂却没有将商聆捞走,而是抚上了她身上玄墨色的衣裳,似是在欣赏稀世珍宝。
屋顶被绿衣女人破出个大洞,还以如此诡异的姿态倒挂在上头,换了旁人,任何一个仙门弟子都要吓得哇哇大叫。
但商聆依旧无动于衷,反倒对这身衣裳好奇:“见你如此稀罕,为何要穿在我身上。我想,你定是受了什么委屈,不妨与我说说。”
发灰的指尖一顿,魅眼底流露出些许落寞神态,不过很快又怪笑起来,“我夫君回来了,去拜堂吧。”
商聆一愣,还没缓过神来。短短片刻,这女人抓了闻人湛过来,刚才还说夫君去打猎了,也才过了没多久,回家了?
这未免有点太快。
“你夫君真的去打猎了吗?这点功夫怕是出门都不够,他是不是在偷懒骗你,姐姐,你应该让他再去打猎。”
商聆秉持着拖延战术,毕竟这地方魔气阴气都很充盈,说不定多待个一时片刻,她的身体能出现奇迹。魔气干涸,也能再生,万物皆是如此,所有消失的东西,都不曾真的消失。
然而苏魅儿对自己夫君没一丝怀疑,商聆根本挑拨不了他们的关系,一眨眼的功夫,还是将商聆带去了拜堂的地方,是间破败不堪的小庙,外围遍地枯木,泥土色泽深沉。
苏魅儿拽着商聆的肩头,将人丢到庙中。
随着两人进庙,庙门也悄然关上。
商聆被摔得皱眉闷哼一声。
庙内也是一片灰沉沉的,空气中满是烧纸钱的臭味。
周遭立着密密麻麻的神像,少说有上百个,或坐或卧或站,形态各异。
中间开出一条小道,直达底端摆着一个祭台,本该挂着囍字的地方,是一个祭字,白色绸缎悬在两侧,随风而动。
再定睛一看,那些神像都是一具具腐朽的干尸!
这个架势,商聆也有点乱了阵脚,从这些干尸的衣着上看,起码死了上千年之久。因着此地妖兽众多,魔气横行,在这里死去的人阴气会更重。
过去来此地耍威风时,商聆从没亲自下来看过,不然此地早会被她烧成灰烬。
“我兄长呢?”商聆双手被绑着束缚在身后,躺地上也只得弯曲着身子,仰着头:“你不是答应跟我交换条件么,我答应嫁,但我也要见到我哥,让他为我证婚。”
“喏。”苏魅儿目光空洞地看着商聆,食指指向一旁。
本是无人的地方,突然显出两个人的身形。一个是换了一身白衣的闻人湛,双手负在身后,神色凝重;一个是穿着红色衣袍的男人,麦色肌肤,想必是苏魅儿口中的夫君,叫大野。
闻人湛望着商聆,眼神淡漠,冷风吹动他的发丝,看着更像是这庙中的大佛,好像只站在那置身事外,不想插手人间事一样。
商聆本来对闻人湛抱有一丝希望,看他这个死德行,那点微末希望化作幻影泡沫。
苏魅儿推了一把大野的后背,“去,瞧瞧我给你挑的新娘子。”
大野身材高大,被推了一把也是纹丝不动,反而低眉不语,看着不大高兴。
商聆看出这两夫妻心不齐,说明此事还有回旋余地。
“那位姐,”商聆仰着头:“我看姐夫是真的没看上我,不如......你再另觅新娘子。等有空,我跟我哥再来喝几杯喜酒。”
周遭忽然狂风大作,吹得商聆眯上眼睛,闻人湛却一直盯着商聆看,直到看到她身后的神像活动起来,才眯了眯眼,难得提醒一嘴:“看,身后。”
上一次让看身后,是藤蔓偷袭,这次,商聆听到相似的话术,那股许久不见的坏脾气瞬间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