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个月,商聆利用闲暇,在魂镜里搭出了一间像模像样的书房,书架案台,一应俱全。
商聆走到打造好的书房里,抽出一沓纸,拿出毛笔沾墨,“我写,我现在就写出来,等我出去了,这三界就都是你的笑柄。”
她似乎是听到少年无奈叹息一声,刚动笔在纸上落下一个点,她又顿住笔尖,抬头睁大眼睛,用毛笔敲了下自己的脑袋。
“我想到了,我是因为被天雷劈中,就进来了这里,”她扔了毛笔,起身开始踱步,“就是说,我再经历一次雷劫,就能出去。”
“我也觉得是如此。不过你说过,我下一次雷劫也得百年之后,你就老实在里头待着,若是我一个不高兴,魂镜或许会重启。”闻人湛故意吓唬她,她虽是魔族的人,可如此顽劣是应该用点特殊手段去压制。
两人说话间,闻人湛来到了龙鲤的店铺内,他将流着哈喇子的龙小鲤,放在墙角那堆积成山的柔软布匹上。
再一抖袖口,一只蛐蛐儿大小的穿山甲掉在地上,来招呼的伙计走过来险些踩中。
伙计的脚还没完全踩下,见一小团灰色的东西迅速滚开,他脑袋往前一探,喊道:“掌柜的。掌柜的啊,你怎么被打回原形?”
毫无疑问,这家店铺里都是妖怪。
伙计心疼完,亮出了一对爪子,妖气四溢,商聆适时出声,声音冷漠道:“就凭你么。你们掌柜的是万年的妖怪,都拿我们没法子,你又是多少年修成的妖怪,凭什么认为有胜算打赢我们。”
妖魔本是同源,商聆一直很怜惜修为高深的妖怪,若不是龙鲤先招惹她,她也不会想杀他。
“这。”伙计放下爪子,紧张的氛围不攻自破,他收了爪子,提来一壶上好的茶,给他们二位倒上,“坐吧,我知道我们掌柜的对你们多有得罪,你们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宽恕了他吧。”
“他也不容易,我们常年在这地界做点小生意,从不作恶,像我们这样的妖怪,是拿到了修仙界行商通牒的,做的都是正经买卖,没有谋财害命。”
妖想在别的地界谋生,需要行商通牒验明正身,留一丝妖力登记在案。但凡出现命案,便可更好的逐一排查,有了行商通牒没有妖敢在此作恶。
伙计只见闻人湛坐下,却不见刚才那道女人声音的来源,还偏头看了又看,疑惑地挠头,再一看桌上,另一只满上茶的茶杯不见了。
他还以为是自己只倒了一杯,又去寻了杯子来再接上一杯摆上。
那杯子在他眼前消失,伙计揉了揉眼睛。
闻人湛这才悠悠开口,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我的心魔喝了你两杯茶,别见怪。”
“心魔......心魔?”伙计琢磨了一下,越想越后怕,他赶紧捡起地上掌柜的原形小穿山甲,用汗巾遮住它。
“我来便是将他归还。”闻人湛捏着花纹繁冗的茶杯,眼神轻佻地细细观赏,“如若下次再来盗取,我必不会轻饶,我的心魔说想要无坚不摧的鳞甲,日后我自会来取。”
这是在唬人,闻人湛在魔族也没少学到那些糟粕。
“别日后啊,”商聆急了,摔碎手中的茶杯,厉声道:“还要我说多少次,杀了他,永绝后患。那鳞甲我现在就要。”
闻人湛摇摇头,低头小声的只对她说:“得饶人处且饶人。”
只是他心中起了一丝涟漪。之前她跟在身后一句一句喊着闻人师兄,倒是没看出她真实本性。如今这本性暴露后,不遮不掩之下,她是越发的像魔尊商聆了。
但她们又怎么可能是一个人,明明样貌不同。或许是有意照猫画虎,且再看看。
“你想魔尊使者原谅你吗?”听了这话,他才收回繁杂的思绪。
商聆抬起下巴,对这次的劝说胸有成竹,“我跟她很熟,不管你做错过什么,我都能帮你与她破镜重圆。”
闻人湛的眼睛亮了,手指不由地握紧自己心口处的衣襟,“那你可知她在哪?”
商聆露出一抹邪笑,这么紧张的语气,果然是被她猜中了,狗贼就是辜负过姮姬姐姐,在梦魇里才有那么一出。
所谓的梦魇,不过是他自己为了弥补犯下的错,空想出来的,因为他背叛过姮姬姐姐对他的感情,带着对姮姬的愧疚心,姮姬才在他的梦魇中变得像个女魔头一样。
梦魇嘛,便是如此相反。
“没错,我能带你去找她。”商聆命令他:“可我要你先杀了这只穿山甲,取下他的万年鳞甲给我。”
伙计听着风向发生转变,赶忙抱着小穿山甲往楼上跑。
撞倒了沿路的置衣架,新做好的成品衣裳从上头掉下,他就踩着衣裳拼命跑。
商聆也不是非要鳞甲不可,她就是想让闻人湛不好过。
她很清楚将鳞甲一片片拔下,会鲜血淋漓,会要了龙鲤半条命。若是不及时止血,也可能会直接殒命。
这几日魔气大涨,脑子也清明起来,连记忆也变多了一点,都是一些魔族的寻常事。譬如向她抱怨的魔族士兵。
他们都说闻人湛不配做魔尊使者的贴身部下,集体扬言要罢免闻人湛,只因他连一只兔子都不肯轻易宰杀。
更有部下说,让闻人湛去佛庙里坐着得了,佛庙供不住他,神庙也能有他落座的一席之地。
此时她也只想为难他,叫他不痛快,给了他希望再生生掐灭它。
她笑得正阴险毒辣,却看到镜面中光影一闪,他竟迫不及待追上楼,他道:“好。我这就拔下来给你。”
商聆一愣,嘴角的笑意止住,姮姬在他心中竟如此重要?他竟可以违背自己的良心。
他们仙门的人不是最讲那些狗屁道德么,那他如今又算什么。
“公子,求你放过我们。我们掌柜的鳞甲没什么用,不如你们看中什么衣裳,都送你们。”伙计被逼到窗前,苦苦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