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云鸢掀开车帘,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马络绎不绝。商贩的叫卖声充斥着整个街市,几乎淹没了红楼歌馆里的女子们的欢闹声。
乔云鸢不禁感叹道:“春阳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啊!”
翠珠也笑着道:“是啊,小姐,今日虽不当集,可看起来似乎比我们冀州当集的日子还要热闹些呢!”
倏然,乔云鸢在人群中看到了一抹红影,目光便不由得搜寻起来,却见一名中年模样的男子正拿着一大串糖葫芦正叫卖着。
“临公子要是看到有这么多不同味道的糖葫芦肯定会很开心吧?”她不禁默默道,目光突然清灵了起来,脸上也浮现了淡淡的笑容。
“小姐,你要吃糖葫芦吗,我这就去买!”翠珠说着便要从座椅上起身。
“不用了,我们还是赶快进宫吧。”乔云鸢收回了笑容,对她们说,随即又推开木质车门,对驱车侍卫说:“加快速前行速度!”
丝雨便道:“小姐,皇后娘娘见到你应该会十分惊讶吧!”
翠珠便道:“那是肯定的啊,毕竟娘娘与小姐这么久没见了!”
乔云鸢淡淡道:“这宫中是非恩怨此消彼长,光是前些日子凤仪宫有毒的饭菜都差点让他们丢了性命,如今皇帝又明着宠爱那个雅贵妃,疏远冷落他们母子,宫里人向来见风使舵,拜高踩低,也不知道他们这些时日受了多少委屈。”
丝雨便道:“小姐别难过了,这终归都是皇后娘娘自己的选择。”
翠珠道:“我倒挺佩服皇后娘娘的,为了心中所爱可以放下一切,奋不顾身。”
乔云鸢也道:“姐姐明明可以选择嫁给他人,不管是世家公子也好,平民男子也罢,却能够平平凡凡地过一生,可她偏偏选择追逐自己所爱而甘愿成为被锁进凤仪宫的一只美丽的金丝雀。从前我一直不能理解姐姐的选择,可这些时日里我却逐渐明白了,只要能够陪在自己心爱之人的身边,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翠珠满脸疑惑地问:“小姐,我,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啊?”
丝雨却明白她的心意,便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华丽精致的马车停在宣华宫门口。
“小姐,来,慢点!”丝雨先下马车,然后同翠竹一道牵着乔云鸢,欲将她扶下马车。
“不用,我自己下来。”乔云鸢摆手示意二人,随即一下子从马车上轻轻跳了下来。
她内里着一身素雪绢云白纱束衣,外面则着一袭淡青色岚媛百褶裙,头上矮矮地梳着一个垂鬟分肖髻,两朵云髻上各别着一个镂空的兰花珠钿,其余的秀发则披散开来,直至腰间,几点零星的流苏缀在鬓边,茉莉花样的珠钿则作为额钿垂在额间,一双银蝴蝶耳环缀在她那双莹白娇小的玉耳上,腰间则悬着一把柄上挂着绀青色月牙穗子的长剑。
远远望去,俨然一个绝美佳人。
乔云鸢来到皇宫门口,宫里的侍卫虽不认识她,却能识得她身后的侍卫身上所穿的乔家标志的绀青色锦衣。
皇宫的侍卫统领任晖便上前道:“你们是何人?”
肖楠便拱手道:“统领大人,我们小姐要去拜见皇后娘娘,劳烦大人前去向陛下禀告一声。”
任晖看了他一眼,随即问:“兄弟是冀州首领家的侍卫?”
肖楠颔首道:“是的,大人。”
“如此说来,那这位姑娘肯定就是冀州首领家的千金了,卑职见过乔小姐!”
乔云鸢便道:“任大人不必多礼。”
“对了,小姐是要去凤仪殿拜见皇后娘娘吧,小姐稍等,卑职这就去禀告陛下。”任晖说着便匆匆地跑开了。
他来到批政殿对守在殿外的王忠说:“王公公,乔家小姐来了,说是想要去拜见皇后娘娘!”
王忠闻言立刻进去对司马仲说:“陛下,乔家小姐来看皇后娘娘了。”
“快把小姐请进内殿好好招待!”
“是,陛下!”
乔云鸢在宣华门四处走了走,她只来过宫中两次,一次是乔云蝶与太子大婚,一次是司马钰的周岁礼,因而对这里并不怎么熟悉,只是隐约觉得此地冷风习习,让人感到有几分不适。
“你们看,那不是乔家的车马吗?”
“那个青衣女子是谁,怎么从前没见过啊?”
来来往往过往的宫女内侍以及侍卫看着乔家的车马都纷纷注视几眼,随即便又匆匆离开去做自己的事情。
任晖便道:“乔小姐,陛下有请。”
来到批政殿外,乔云鸢吩咐众人在这里等候,又将腰间悬着的佩剑取下递给翠珠,随后才往殿内走去。
乔云鸢欠身道:“臣女参见陛下。”
“小姐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谢陛下。”
“小姐请坐!”招呼乔云鸢坐下后,司马仲随即吩咐殿内的宫女和内侍备茶水和点心。
司马仲便问道:“乔小姐今日怎会突然来皇宫?”
乔云鸢微微颔首道:“未曾禀告就匆匆来到宫中,臣女失礼,陛下莫怪。”
司马仲便是笑着道:“小姐这是说的哪里话,皇后乃是你的同宗姐妹,朕与你本是一家人,何须如此客气?”
“自上次与皇后娘娘一别,至今已有三年,小女想念姐姐和钰儿了,所以便想前来与姐姐说说话。”
“你与梓潼一起长大,姐妹情深,朕向来都是清楚的。”
“臣女想现在便去看皇后娘娘,不知陛下可否允准!”
司马仲便起身吩咐内侍道:“来人,引小姐去凤仪殿!”
“多谢陛下,小女告退!”乔云鸢微微颔首,随即离开了批政殿。
等到乔云鸢带着人离开后,司马仲才重新回到批政殿的椅子上坐着,王忠在一旁给他研墨。
“陛下,老奴瞧着这乔小姐虽与娘娘是同族姐妹,性子却不像娘娘那般冰冷。”
“这你就说错了。”
王忠便疑惑道:“这……”
司马仲和上了手中的奏折,目视前方,平静道:“朕与梓潼刚刚相识时,她也是一个大大咧咧,活泼灵秀的女孩儿,她不喜欢在家待着,而独爱穿梭于山林溪涧中,最喜欢的便是去山间捉蝴蝶和萤火虫,然后将它们放进一个个小小的瓷壶里当成石灯使用。”
“那时候父皇已经称帝,我也始居东宫之位,然而天下虽统一于凛朝,却分为了几家,父皇试着想法子一点点将皇权集中,也教导我要极力守住这来之不易的江山。朕却不知该如何去做一个好君王,如何成为一位伟大的帝王,终日茫茫然,苦闷郁结,不知所遣。云蝶从小与朕一同长大,在朕最不开心的时候也是她陪着我,同我说话,还用灯芯,火琉,萤火虫,蝴蝶一起给我做好看的彩灯,名为“蝶心”。那个时候她是一个多么无忧无虑的女孩儿啊,都是朕将她变成了如今的模样,都是朕无能。”
王忠瞧着司马仲,发现他的眼眶都泛红了,便轻轻道:“陛下别难过了,以后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领路的宫女道:“乔小姐,前面便是凤仪宫了!”
另一名宫女道:“小姐稍等,奴婢这就去禀告皇后娘娘说小姐您来了。”
“不用,我自己去便是,有劳你们了,你们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是!”两名宫女颔首后便离开了。
宫门外,乔家的族军统领乔寅过来道:“卑职见过小姐!”
乔云鸢看着他惊讶道:“寅表哥,你怎么在这里?”
“奉族长大人的命令,我一直带人守在凤仪殿外,刚刚带着兄弟们在宫里巡逻。”
“哦。”
“对了,小姐怎么来这里了?”
“我来看看姐姐和钰儿。”
“好吧,小姐,我还得带兄弟们四处巡逻,就不在此多留了。”乔寅颔首后便带着侍卫们大步离开。
凤仪宫的主殿外面,宫女和内侍胡乱地站在门口的柱子旁,三四个围在一起有说有笑,甚至还有几名内侍在悠闲地吃着点心和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