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戟一直躬着身子,安静地候在苑门外,却是满眼的焦虑与不安,苑外的侍女及仆从匆匆掠过时都会不住地扫他一眼,随后便立刻走开。
三名侍女小声地与同伴议论道:“诶,你看,那不是大公子吗?”
“好像是!”另一名侍女看了一眼噬戟,有些惊奇地回复道。
“大公子平日里可是很少走出房门的,这里可是岭主为王上特意准备的休息之所,他怎么在这儿?”第三名侍女疑惑地问。
“我猜,他定是听说王上和岭主同在这里,所以想着能与岭主说上话,毕竟平日里岭主可是连见都不愿意见他一面的。今日有王上在此,想必也不会拂了他的面,所以他便借机来与岭主多接近接近。”第一名侍女猜测道。
“接近?哈哈哈,哈哈哈!这穷奇岭上下谁不知道岭主大人眼里心里都只有二公子心里一人。还什么大公子,就他,一个丑陋侍女的儿子,岭主大人不知道有多厌恶。”第二名侍女轻蔑地说。
“她那卑贱的娘还以为爬上了岭主的床就可以一步登天,鱼跃龙门,最后却还不是落得个自戕的下场!”第二名侍女捂嘴讥笑道。
“这都是她咎由自取的,谁叫她以怨抱德,不知死活,害死了夫人,可怜二公子小小年纪便没了娘亲!”第三名侍女感叹道。
噬生身旁的一名贴身侍卫看着她们三个聚在一起,似乎在说着什么不好的言辞,便立刻走过来,呵斥道:“你们三个在这里做什么,打扰了岭主大人和王上清谈,你们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死,还不快下去!”
“是,是,凌肃大人请恕罪!”说着她们三人便躬着身子,趋步退下。
那名侍卫走了过来,噬生的一名贴身仆人问: “凌大人,刚才那几名侍女怎么回事?”
噬生苑的侍卫统领凌肃不动声色地瞧了一眼噬戟,回复道: “没什么,只是三个不清楚岭主的吩咐地侍女而已。”
那名贴身仆看着噬戟地模样,便好意劝说道:“大公子,您别等了,先回去吧,岭主和王上想必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谈,恐怕一时半会儿不会见你。”
“是啊,大公子,回去吧!”凌肃补充道。
“多谢二位的好意,只是如果今日不知二弟的身体情况,恐怕即使是回去也会坐卧不安,我还是继续等着吧。”
凌肃和那名仆从便不再做声,又过了一会儿,噬戟确实是等急了,在门外来回地走着。
过了一会儿,那名贴身的侍从便轻轻地扣着门。
“谁啊,我不是说过不许打扰吗?”噬生嗔怪道。
“岭主大人,大公子在门外已经等候了许久,只盼望着能够见您一面。”
“不见,让他回去吧。”这一声不带一丝思考和犹豫,如绽裂的丝竹一般利落干脆,却刺痛了噬戟的心,但他还是不动声色地等着。
临渊见此,便道:“让他进来吧。”
“是,王上!”
噬戟闻言,十分欣喜,便立刻整了整衣冠,轻轻地推开门,来到噬生和临渊的面前,跪拜道:“参见王上,拜见父亲!”
“起来吧。”临渊扫了这个相貌朴实,无比拘谨的男孩儿,淡淡地说。
“你不在苑里好好带着,来这里做什么?”噬生冷冷地问。
“父亲,听说弟弟好了,儿子想去看看他。”噬戟轻声地问 。
“你回去吧。”噬生扫了他一眼,有些不耐烦地说。
“父亲,儿子关心弟弟,想来看看他,父亲为何不让?”噬戟有些委屈地问。
“你弟弟还没醒,等他醒了你再过来。”噬生说着,语气较为缓和了一些。
“原来是这样,那,儿子告退!”噬戟揖手,随后便匆忙离开,走的时候看了一眼临渊,神色复杂。
临渊刚才看他们父子二人隔着门对话就觉得很奇怪,现在听着父子这样见面,更加疑惑了,便问:“为什么噬生岭主对待你家大公子和二公子的态度很不一样呢?”
“当然,这是岭主的私事,本王只是有些好奇,随口问问,岭主若不愿说,本王也不会勉强。”临渊看着噬生的神情,补充道。
噬生神情低迷,沉默了片刻,便缓缓道来: “王上,垚儿的母亲名叫紫染,虽然只是穷奇族的一名普通侍女,但却是我的原配夫人,也是我此生挚爱。”
“臣与染儿双双许下了誓言,今生互不背弃,如若违背誓言,另一方就放手远去。”
“而戟儿的娘只是一名侍女,当年趁着臣喝醉了以下犯上,一夜后便有了他。当时染儿很难过,臣也十分生气,执意不肯接受那名侍女和她腹中的孩子,还让人对那名侍女施以鞭刑。紫染很爱臣,处处为臣着想,她想着那女子腹中的再怎么说都是臣的血脉,便救了那个女子,还让她生下孩子,随后又在臣面前为那侍女求取侍妾的名分。没曾想,几年的时光并不能净化一颗蛇蝎般的心,染儿从来没有为难过她分毫,结果她不但不感恩,还在染儿怀上垚儿的时候支开下人,加害于她,染儿拼尽最后一口气诞下垚儿,后便撒手人寰。”
“可怜染儿最终为她的善良赔了性命。都是因为臣当初违背了誓言,这才生出这许多的是非来,说来都怪臣!”噬生说着,眼眶微微泛红,眼里噙着泪水,语气里满是悲伤与悔恨。
“那你后来怎么处置的那名女子?”
“臣念在她为臣诞下长子的份上饶了她的性命,将她从二夫人的身份重新贬为了低等侍女,并幽禁在她的居所。”
“后来她便焚毁心脉,自戕而亡!”
“原来这其中还有一段这样的故事。”临渊了然道。
临渊又看着他,带着些许劝告道:“噬生岭主,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儿子,是你的血脉亲人,况且一切过错皆由其母所犯,你不该迁怒于他,进而如此区别对待。”
“王上训斥的是。”噬生揖手道。
“并非训斥,本王只是给你一点建议而已。毕竟不管是人族,魔族,还是仙族,对于我们来说,最亲的人除了自己父母双亲及妻子儿女外,再无其他。”
“本王与天帝陛下是同父母双亲的亲兄弟,感情甚好。临珏君虽然也是父帝的儿子,却是天妃玉姝所生。即使是这样,我们三兄弟之间也是心连着心,我们知晓对方的心意,彼此信任,默默付出,不曾生过半点隔阂。”
“噬生岭主,假如有一天本王有了孩子,那他绝对是五界中最逍遥无忧的天神。”临渊坚定地说。
“谢王上教诲。”噬生点头道。
对了,二公子小小年纪为何会带一顶那样的面具?” 临渊脱口问。
“王上,垚儿的额头两边有一块红色胎记。三岁生日那天无意间听到几名侍女议论他额间的胎记,言辞并不和善,虽然后来那几名侍女受到了惩处,族中也无人再敢就此事议论。但是这孩子自小失去母亲,性格孤僻,与人疏远,寡言少语。心思又敏感细腻,从此以后便十分自卑,也就一直带着面具,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噬生岭主,那你有劝过他吗?”
“不曾,臣想着只是一顶面具而已,便由着他去了。”
“恐怕长此以往下去,他会愈加自卑和心怯。”临渊在心里默默感叹道
“不过,这孩子在穷奇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噬生岭主这样宠爱,要什么便有什么,孤僻一点也不会对他的人生有太大影响。若是以后能遇到一个照亮他生命的人,也许就不会这样了呢!”
“王上!”
“王上!”
噬生见他一直发愣,便轻轻喊道。
“怎么了?”
“王上,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哦,哦,我只是没想到噬生岭主这么年轻就有两个孩儿了,真是有福气!”
“王上,按人族的年龄算,臣已近不惑之年,王上就莫要取笑臣了!”
“不惑之年?”
“是的,王上。”
“你不说我还真是没看出来,我还以为你只比舞象之年的我长了几岁呢!”
“不管怎么说噬生岭主如今都有两个孩儿了,不像本王,连娘子都还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