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云鸢躺了一会儿,发现睡不着,便从床上坐起来,望了一眼四周,虽有熹微晨曦照进来,她还是觉得此地充满了黑暗与冷寂,有那么一瞬竟觉得喘不过气来。
她随后取下头上一枚簪子紧紧握着,道:“与其被那个妖怪折磨死,还不如自己动手,也好死个痛快。”她念叨着便将簪子对准喉咙并缓缓闭上眼睛。“不行,我好不容易活到这么大,怎么能这么轻易放弃自己的性命。阿爹和翠珠还在家等我回去,他们要是知道我自戕该如何伤心?”她想着想着便缓缓放下了簪子并将收到了袖子里。
门外响起一阵叩门声,乔云鸢起身去打开殿门,甘兴一见她便笑着道:“姑娘醒着啊,真是太好了。”
赤瑞微微颔首,并道:“乔姑娘,在下有理礼了!”
甘兴便道:“姑娘,这位是赤瑞神君。”
乔云鸢道:“我知道,我见过他。”
赤瑞又道:“乔姑娘,我可以和你说几句话吗?”
乔云鸢不冷不热道:“没什么好说的,还是那句话,要杀要剐都随你们的便,我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赤瑞便道:“甘兴,你先退下吧。”
等到他带着一众内侍离开后,赤瑞便对乔云鸢道:“姑娘,我们王上不是妖怪,相反,他是九重天上的神仙。”
乔云鸢反问:“既是神仙,为何会留在妖魔之地?”
赤瑞答道:“几万年前,神界与魔界以冰河天堑为界,各自为政,互不干涉。后来上古大妖汴刃一统魔界,自立为魔尊,还带领百万妖魔攻上九重天,先天帝陛下带领众神与卞刃顽强对抗,魔族后来战败,从而归降神族,王上也得了天帝陛下的命令前来统领魔界。”
乔云鸢微微愕然,道:“果真如此吗?你不会是编的瞎话来诓我吧?”
赤瑞继续道:“姑娘想必也清楚,人界这数百年来几乎没发生过妖怪伤人的事件,就是因为王上来到人界后诏令魔族子民不得随意伤害人族,若有违反者立斩不饶。”
乔云鸢淡淡道:“说得好听,前些时日不少百姓都被挖心吸血,难道不是你们这里的妖怪干的吗?”
赤瑞有些着急地摆手:“不是,不是的!魔尊卞刃死后,他座下的护法,同样也是上古大妖的巫重带着一群妖兽逃离了魔界,王上自来魔界登基以来就一直派人追捕这群妖孽的下落。前些时日小曲将军派去人界调查的士兵回来禀告说巫重及其手下众妖躲在人界,王上本来是要派兵马上去人界把他们抓回来的,但是又考虑到此举会扰乱人界安宁,所以他就决定亲自前往人界,结果没想到那些妖孽竟然贼喊捉贼,妄图借你们的手来对付王上。”
乔云鸢疑惑道:“借我们的手来对付他,这是什么意思?”
“姑娘有所不知,巫重和他的手下一直躲在宣城元家,在那元氏父子的庇佑下养伤和修炼,我和主人去的时候发现他们刚好要吃抓回来的几个犬戎人,他们的伤好得那样快,想来这段时日定是残害了不少人界百姓。”
“那前些时日洪灾和瘟疫又是怎么回事,他又为什么要逼我们献祭?”
“神族降服魔族从而让人界得以安宁,天上的神仙,像是风神电神雨神之类的更是各司其职一直庇佑着人界子民,就算山神土地也不能随意冒犯九重天上的神仙,何况我们王上特意下凡降妖,还你们人界安宁,结果你们却听信谗言把他关进大牢不说,还想悄悄放火害死他,天上的司命和司承得知人界对天神不敬后便降下惩罚。而司命和司承说了,只要人界肯向我们王上赔罪,便可以消去惩罚。”
“当然,这些都是我的一面之词,信不信全在于姑娘。不过,说来我也与姑娘见过几次,也看得出来姑娘是一个明智的女子,你好好回想一下这段时日人界发生的事就会明白我所说都是实言。就算姑娘不信也没什么,反正以后日子还长,你多与王上接触就会渐渐明白的。”
乔云鸢侧首,不冷不热道:“公子高看我了,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明智,我只知道你家王上骗我说他是在外游历的修士,而且刚刚还抢走了我爹送给我的匕首,他就是个无赖的骗子。而且,说来我与你不过那日在去京城的路上匆匆见过一面,你又如何了解我?”
“乔姑娘,你只见过我一面是不错,但我却见过你两次。”
“这话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还见过你?”
“那日姑娘和你的父亲途径靴城时曾在一家客栈住宿,用膳时饮了一杯苹果醉,结果还没吃什么就因为醉了而回卧房倒头大睡。”
乔云鸢一脸诧异道:“这,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那日我和我家王上一直跟着你们。”
“也就是说那日包下整间悦来客栈的是你们。”
“那日王上追查妖怪的时候一路来到冀州,便想顺便拜访冀州首领,也就是你的父亲,结果你府邸的家丁说你们去了京城,王上便一路赶来,结果发现你们乔家的车马妖气很重,便料定有妖怪尾随想要肆意加害你们,所以他便一路护送你们前往京城,结果你们在靴城的一家客栈住了一晚,王上中途有事便为你们布下结界后离开了。”
“那夜姑娘喝醉后十分难受,王上便去那家客栈的厨房煮了一碗醒酒汤喂与姑娘喝下,后来又在房梁上为姑娘吹奏清眠曲,以此在睡梦中消解姑娘的乏意和酒意。”
“我说那日迷迷糊糊的时候怎么感觉有人到我床边来过,原来真的是他,而且第二日的时候我完全感觉不到自己喝醉过。”
“姑娘,如果我猜得不错,你的伤应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吧。”
乔云鸢摸了摸右肩,随后便点点头。
看到她神色有些不大自然,赤瑞便连忙解释道:“姑娘不要误会,我并没有对你使什么法术,刚刚我来这里的时候听甘兴说昨夜王上让两位尚宫带你去了温渠行宫,直到今天早晨才回来,便以此揣测。姑娘有所不知,温渠行宫乃是魔界几大灵地之一,那里的泉水取自曙月和亭瞳映射的冰河之水,又经由各种灵草润养,乃是疗伤和修炼的圣地,姑娘在那里温养了一夜,伤势好转得快也正常。”
“我不知道在姑娘眼里我们王上如何,但是我却看得出他是真真正正在意姑娘。我也不妨与你说几句交心之言,我从小与我们王上一起长大,除了他的母亲外,我从未见过他对哪位女子如姑娘这般,所以我们一直都想见一见你。好了,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告诉姑娘了,至于是真是假,那就全靠你自己思量了。”
乔云鸢仔细思量这些时日发生的事和刚刚赤瑞的话,顿时觉得十分苦恼,思索了一会儿她便走出宣明殿。
何演上前问:“姑娘,你要去哪儿?”
“你们王上在哪里?”
“姑娘随卑职来吧。”
不一会儿,二人便来到了赤华殿门口,何演对甘兴道:“甘总管,乔姑娘要见王上,我特意引她过来。”
甘兴看了一眼乔云鸢,道:“姑娘,你在此稍作等候,容我前去禀告。”
甘兴进入殿中喊:“王上!”
临渊抬头看了他一眼,问:“什么事?”
“乔姑娘来了。”
临渊愣了一刻,转而又平静道:“让她进来。”
“是。”
乔云鸢走进赤华殿,只见一名着月白色锦袍,戴金色发冠,形姿似芝兰玉树,静美如萧山之月的少年正襟危坐在长椅上。
她虽心中不满,可面前之人毕竟与当今圣上一样,都乃一界之主,便不能失了礼数,想到这里,她便微微俯身道:“见过王上。”
“呃……”临渊没想到她会如此,不禁感到惊讶,赶忙道:“不……不必多礼。”
还没等他开口,乔云鸢便问:“王上在做什么?”
临渊愣愣地答道:“批阅事卷。”
“哦。”乔云鸢点了点头,而后便缓步来到案几旁。
就在此时,曲里也来到了殿里,并拱手道:“卑职见过王上。”
临渊笑着道:“曲里,你可算回来了,不然本王还以为你不认识魔界的路,走丢了呢!”
他又瞧了瞧他身后,有些疑惑道:“诶,子奚呢,他没跟你一起回来?”
曲里答道:“我们将那些罪妖审问完,他便带着公文回天庭去了,说是将此番东岭之事禀告给陛下后再回来。”他说着扫了一眼乔云鸢,一时之间有些疑惑。
此时,甘兴进来道:“王上,魅媸岭主求见!”
“让她进来。”临渊随即又看向曲里,道:“曲将军,此行你也累了,回将军府歇着吧,有事本王会传召你的。”
曲里拱手道:“卑职告退。”随后大步离开赤华殿。
乔云鸢见状也微微俯身,转身离开。
临渊赶忙道:“等会儿!”
乔云鸢一愣,回头问:“王上还有什么事吗?”
“你不是有事要与本王说吗,这么着急离开干嘛?”
乔云鸢看了看桌上的事卷,又望了望临渊,道:“这……王上要处理公务,我就不在这儿打扰了吧?”
“一些小事而已,一会儿就好,你且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