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不是周末,星沙国际人不是很多。
安若锦坐在很显眼的卡座,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白衬衣黑裤子。她画着淡妆,没有戴眼镜,比那天看上去精神好多。
“安助理!”时衿笑盈盈叫了一声,屁颠屁颠坐到安若锦旁边,又使了个眼色让顾筝弦坐对面去。
“等很久吗?”
“没有。”安若锦朝她一笑,伸手问服务员要了个点单的iPad递给她们:“我点了几个菜,你们看看还要加什么。”
时衿接过,象征性的加了两杯冷萃茶,又问她:“安助理喝什么吗?”
“柠檬水吧。”
时衿扫了一眼,加了个杯柠檬菠萝饮递给服务员。
算是半个散伙饭,时衿开门见山:“安助理,你为什么要辞职啊?遇到什么事了吗?”
安若锦平静地抿一抿嘴巴,清音说:“既然我辞职了,就不要再叫我安助理了。”
“叫我安若锦。”
“哦好。”时衿有点不好意思,揉揉头发,顺便踢了顾筝弦一脚,眼神同她说:“快接话,尬住了。”
顾筝弦安抚地蹭蹭她的脚腕,转口同安若锦说:“若是钱不够用了,尽管开口便是。我们……会尽力帮你。”
要死啊……
时衿刀她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想踹她来着,踢歪了。大拇指磕到大理石桌脚,有点吃痛。
“我爷爷去世了。”安若锦仍旧笑得平静,声音清冷如常:“所以对我来说,这份工作已经没有意义了。”
一件事被赋予什么样的意义,除了这件事本身的价值,还有人类加诸于这件事情上的价值。
比如说,顾总还在的时候,工作对于安若锦来说,绝不只是工作。她爱惨了顾筝弦。
后来,它又变成救活爷爷唯一的办法,是她唯一的收入来源。
直到现在,变成了彻头彻尾没有意义的事情。
“我知道你们来,是想劝我留下。”安若锦将头发别到耳后,银色月亮耳饰漏出来,显得她沉稳、清冷:“你们一定觉得,自己的出现破坏了我原本的生活,所以很愧疚,对吧?”
她的长相其实很有攻击性,看上去很不好接触,因此可以想象,小姑娘当初只身一人来苏城打工,一定遇到过不少委屈。而遇到顾筝弦这件事,对她来说,是从锋利的沙子里挑出来唯一的糖果。
时衿鼻子一酸,又想哭了。
心说上帝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啊,就非得拉踩一下别人呗,让她拿到偶遇穿越大小姐的剧本,转头把别人的心头爱送走了。
顾筝弦咬着嘴巴坐在对面,像个犯了错的小孩。
“若锦,对不起。”这是她第一千零一次因为穿越的事情给安若锦说对不起。穿越不是她的本意,她的确感谢上天把时衿带到她身边,但她还得骂一句老天爷的不公平。
时衿又蹭蹭她的脚腕,转而拧头拉着安若锦的手,措了半天辞,才说:“愧疚什么的都是小事。只是,你贸然辞职的话,上哪再找工作啊?”
大环境很严峻的,时衿深知找工作不容易。
安若锦覆上她的手背,动了动眼皮,说:“我要出家。”
什么!?
时衿嘴唇翕动,表情像放了个烟花一样精彩:“出……出家?”
“剃发为僧那个出家?”
“咨询过了,也可以带发修行。”安若锦说。
时衿正要发作,眼风一定,上菜了。
一盘咖喱面包鸡,一份漏奶华,盐焗鸡翅和三分焗饭。
缓冲了一阵,趁时衿还没再开口劝她,安若锦按住她的手,像是捂住她的嘴巴一样,说:“你们不用劝我,也不用担心我。这是深思熟虑过的,不是临时起意。”
“深思熟虑?”顾筝弦皱皱眉头,事情没这么简单。
“一个月之前,我心灰意冷了一阵。”
饮料上来了,她们都没有心情喝,挂着水汽放到一边。
“苏城西边的天池山上有座道观,我已经联系好那边的师父了,周一去报道。
气氛有些凝重,安若锦搅了搅柠檬菠萝饮,拎着嘴角笑道:“都不吃饭啊?”
时衿拧着眉头看一眼顾筝弦。
顾筝弦若有所思看一眼安若锦。
安若锦好笑地看看她俩,煞有介事。
“我是出家,不是出殡,还活着呢,又不是见不到了,你们难过什么啊?”她吃了口焗饭,喝了口柠檬菠萝饮,不小心冰到牙齿了,龇牙咧嘴的。
感受到她想要活跃气氛的心思,时衿抿了口冷萃茶,心事重重。
“不说我了。”安若锦重新拎起一副八卦的表情,悠悠身子朝顾筝弦说:“你们在一起了吧?”
“嗯?”时衿支起眉头不可思议。
“嗯。”顾筝弦回答得坦荡:“在追她了。”
“真好啊。”安若锦搅吧搅吧焗饭,举手示意服务员把漏奶华切开,撑着下巴说:“弦弦,我是帮不上你了,得你自己追喽。”
她改口叫“弦弦”,或许说明,她要放下了。
顾筝弦撩起眼皮看一眼时衿,脸上烫烫的,悄悄说:“我们,做了。”
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