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衿哭得头发黏在脸上,眼睛鼻子湃上红色,蹲在顾筝弦旁边瓮声瓮气:“你能不能好好活着?我实在受不了你出一点点意外……”
“噗。”顾筝弦被她逗笑,抬手揉了揉时衿的头发:“我不会死的,而且,唐医生说我明日一早便能离开了。”
“?”
时衿埋在顾筝弦臂弯里的脑袋猛一下抬起来,错愕地看一眼顾筝弦,挂在脸颊的眼泪被她轻轻擦掉,听到她说:“昨晚在家里等你,许久不见你回来。我又不好意思同你打电话,便想着去一趟苏大,若能偶遇你,定要痛快地骂你一顿。”
“实在倒霉,我本已跨到路沿上,突然出来一辆车将我刮倒,小腿便错位了。面馆阿姨讲我送来医院,医生说问题不大,只消正正骨便没事了。”
时衿听着,心里慢慢软和下来,语毕,她问:“我的电话没打通,怎么没给纪老师打个电话?”
她想,小古人不是这种不好意思麻烦别人的性格。
顾筝弦摇摇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一兜子手机碎片:“我没有被车压碎,但手机碎了。而且,我只记得你的号码。”
这句话成功逗笑了时衿,她接过手机残骸,好生放回抽屉里:“这个留好,呈堂证供。”
这么宽的路都能撞到人,不是酒驾就是醉驾,时衿肯定要追查的。
时衿认真想,抬头对上顾筝弦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一派天真,欲言又止。
“怎么了?”她问。
小姑娘眼里一闪而过的期待灭掉了,左手低头握住右手的住院手环,捏了捏,失落道:“我以为你会夸我的。”
毕竟她这么机灵,被车撞了还惦记着把手机碎片收集起来。而且,通讯录里几百个号码,她独独背下来时衿的时候,不值得夸吗……
顾筝弦抿着嘴巴不说话,心底的言语却被手上心事重重的动作坦白。阳光稍稍收敛一些,顾筝弦抬头,撞进时衿眼里。
她笑了。
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即便嘴硬如时衿也是。
顾筝弦没有退却,反而往前探了探脑袋,眉眼弯弯看着时衿,问:“你是不是想亲我了?”
“啊……”时衿撤了眼波,薄唇僵住似的张了张:“我没有吧。”
顾筝弦总是青天白日里说这些话,时衿实在招架不来,一下子笨嘴拙舌的。
比心脏更招架不来的,是时衿红透了的耳垂。眼睫轻巧地垂下来,收敛住悸动,嘴唇欲说还休地翕动一下,起身要将顾筝弦扔在旁边的脏了的病号服叠起来,再抬头时,遇上顾筝弦的笑意,爱意藏在里头。
顾筝弦眉眼一润,伸手拉住她的手腕,温柔道:“可你往常这副样子,就是想亲我了。”
“等一下……”
时衿想要撤开手,却被顾筝弦攥得更紧了些。她顺势将时衿身后的床帘拉上,另一手借力往前一带,时衿因为惯性撑在床上,顾筝弦的呼吸便停在面前不到一厘米的地方。
“不要急着拒绝我。”
“不要撒谎。”
“不要把欲望藏起来。”
顾筝弦说话堵住她的嘴,复又轻声地,略带攻击性地说道:“倘若下回我再问你,你是不是想亲我,你要回答,是又怎样?”
时衿藏了藏嘴角,脸颊晕染上红色,像熟透的番茄。不仅如此,她的身体在躁动,深渊在哀嚎,灵魂空虚了好久,发出想要被填满的回应。
顾筝弦看着她,笑了,抬手在时衿下巴上一挠,气声问:“记住了吗?”
时衿也笑了,两手撑住床沿凑到顾筝弦耳边,以一个羞怯怯却又大胆的语气回应她道:“是又怎样?”
她记住了。
而且刻骨铭心……
“V57床病人这里签下字。”烈火即将点着欲望的时候,床帘外头一阵不合时宜的喊叫声,唐医生带着病历夹进来,从兜里掏出一只按动笔,口罩动了动:“家属是吧?这里签个字。”
顾筝弦略略扫兴地看着唐医生拉窗帘进来,她好不喜欢谈情说爱的时候被人打扰。被医生也不行。
唐医生接过病历单,点着头看了两眼,合上后视线落在顾筝弦身上,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腿,问:“感觉怎么样?”
顾筝弦恨她一眼,咬牙切齿地小小声说道:“很不好……”
“什么?”唐医生没听清,往前凑了凑耳朵,时衿忙打了个圆场道:“她说一切正常,想问问最早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医生插插兜,仰头算了算时间,收回目光道:“后天吧。记住回去以后的五个月之内,尽量不要让病人久站,也不要穿高跟鞋了,得护着脚腕。”
“好嘞,谢谢医生。”时衿乖巧站立,用礼貌用语下了个逐客令。
唐医生把笔塞回兜里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想起什么似的,又折回来,问她们:“你们是什么关系?”
时衿习惯性愣了一秒,动动肩膀作以防备的姿态,拧着眉头如临大敌反问道:“这个和问诊有关系吗?”
“哦,没有。”唐医生弯了弯眼睛,解释道:“病人昨晚刚正完骨,还没太长好,不建议做剧烈运动。”
剧烈运动……
一字一字拓印道时衿耳朵里,令她气势软下来,像只垂耳兔,小小声道:“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