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君听罢抬起了脸,定定观望着老夫人,满头银丝,脸盘宽大,狭长的眼睛此刻微眯着,露出些不近人情的刻薄来,她出声问到,“不知老夫人说的何事,我并不知。”
老夫人没想到到了此时还能言善辩,眼里的厌恶全部铺展开来,冷冷睨着这张脸,毫不留情驳斥着,“你出身低贱,若不是你父亲诓骗魏府四老爷,凭你也能进的了魏府的门。”
桐君听够了拿身份说事,这些又关她何事,她又何其无辜,“出身非我能选,更有子不言父过,出了此事却也不是一人的错,若是我可选,我也不会进魏府的门。”
“好一张尖牙利嘴。”老夫人阻了丁嬷嬷送上来的茶盏,声色俱厉,质问着,“好,出身非你自愿,那李兆松可是你自愿?”
老夫人看她犹豫,冷笑了一声,提声道,“请李公子进来。”
苏氏和她姐姐前些时日因着那个粗妇坏了脸面,此刻听到李兆松参与其中,毕竟是二房的人,心底又是惭愧又是鄙夷,可又担心牵扯到女儿,看着在地上的桐君面上丝毫不乱,苏氏眼里精光闪烁,只感叹这个女子真是不省心,想到女儿前些时日受的苦楚,若是其中有她参与,苏氏只会做壁上观,任老夫人发落她。
暖帘掀开,李兆松一身月白色直缀,因着落榜备受打击,面容消瘦蜡黄,整个人透着股阴郁,走到桐君面前居高临下审视着她,她眼中的轻视彻底激怒了他,他没了丝毫犹豫,转身俯身道,“老妇人明鉴,此女子三番两次送信撩拨,更是不顾礼义廉耻送些小物,起先是笔墨纸砚,随后是巾帕,更有贴身小衣,可我也不敢大声喧哗,毕竟想留她一份脸面,没想到她看我疏离淡漠,反而肆意攀扯,可若不是烦不胜烦,也不会乱了心思,此次会试落了名。”
温氏听后惊的啊了声,苏氏的脸色也不好,其实苏氏倒不是多同情李兆松,她是想到以往她一门心思撮合女儿和他,没想到他背后还有如此事,顿时心里跟吃了苍蝇一样,对着桐君更是一丝怜悯也没有了。
桐君起了身,膝盖处酸麻的疼,她直直望向李兆松,没想到果然如魏鸷所说沽名钓誉,不堪大用,冷漠道,“李少爷,万事可讲证据,红口白牙,却不能什么都要往我身上撇。”
李兆松气的血涌上翻,她一介娼妓之女,居然还敢舍弃他,此时居然句句反驳,顿时落下脸来,“自是有证据。”
李兆松唤来小厮,将一箱子抬了上来,他阴恻恻盯着桐君,眼里全是狠毒与癫狂,他这些时日受到的嘲讽全拜她所赐,他又怎么允许她好过,钥匙进到铜锁里,咔哒一声,众人的心神都跟着提了起来。
猛然打开,没有预想到的怒骂,反而游移不定地盯着他,他低头看去才发现里面除了两块石头,哪里见其他东西,顿时慌乱地指着桐君,“她,是她,她偷走了。”
“李少爷,万事可要有证据,可不能因着我无依无靠,便要将罪名落实。”桐君讥诮望着他,然后目光滑过大夫人,最终落到老夫人面上。
苏氏一时也摸不着头脑,懵懵看着李兆松,见他不断辩驳,却是无人看他了,大丫鬟从门外进来,略有些慌张道,“夫人,大小姐腹痛难忍,您回去看看吧。”
一听魏云安不舒服,苏氏哪里还有空乱想,微微屈膝便跟着丫鬟直奔海棠苑,急吼吼进了屋子后,看着她悠然和丫鬟讨论着走针,顿时一怔,长吁了口气,慢慢走上前,道,“你这是诓骗我回来?”
魏云安以前一腔心思全放在诗书上,顿悟后对着针线有了兴致,她画技好,每次画好画样,便跟着南雁学绣活,听了母亲的话,将绣针别在线箍上,拉着母亲坐下,解释道,“表哥落榜后格外愤世嫉俗,以前不论如何,他总不该将罪证往桐君身上扣。”
苏氏却听出些别样的意思来,不赞同道,“既然做了,别人也说的,否则背后偷偷摸摸,总不是大家闺秀之举。”
“可君子之风,不该以利行事。”魏云安看着表哥前些时日住进了魏府,丫鬟梅枝起先忧愁,后来精神焕发,她让南雁去打听,才晓得表哥和大夫人不知有了什么联系,还搜落了一些女子的物什,她找了机会偷了出来,送给了桐君。
当时她看到后惊讶不已,指着贴身小衣说道,“这确实是我的。”
魏云安也吓了一跳,她的衣服怎么会出现在李兆松那里,只喃喃道,“你要小心。”
魏云安晓得母亲不喜桐君,帮她解释着,“若是我是她,绝不会做的更好,母亲,她行事不易,我们不要做落井下石的事情。”
苏氏点了一下女儿的鼻子,取笑道,“你还教起我来了。”
“女儿怎么敢,女儿只是有感而发罢了,再者大哥恐对她心思很深,若是大哥晓得祖母逼迫她,还不知如何发怒。”
苏氏悠然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这魏府面上看着花团锦簇,内里复杂的很,叹罢唤来奴才去寻大少爷,这些人趁着他不在发难,卖人情的事她可是要上赶着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