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着迷于这样的锋芒,却又畏惧那些锋利,一度和波本走得很近,但在亲历苏格兰“死亡”后又迅速与他划清了距离,反而开始亲近当时一同在现场的潮崎久世。他无意识地用在职场浸润出来的圆滑来讨好人,亲热里又掺杂着在黑/道与组织沾染上的狡谲与粗野。
潮崎久世不怎么喜欢他,但有时候能从他那里知道一些意想不到的情报,也就容忍着接过岛川从桌上递来的啤酒和柠檬汁。
在又喝下一瓶啤酒后,岛川的脸上已经有红光,声音充满了活力和喜悦,“你不喜欢我,Gentiane,对不对?”
“你已经问过这个问题,我也回答过了。”
“你真是个无情的混蛋,你只是在想知道消息的时候愿意接受我的邀约。”岛川情不自禁用楚楚可怜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鉴于他热衷到汤岛的若众酒吧美妆男子去玩耍,还着迷于美容滚轮和穿戴和服,学会这样女性的口吻也不足为奇。
但潮崎久世不喜欢他并不是这个原因。他只是厌恶那种随波逐流的空虚,许多光鲜的面孔下空无一物,他们就像是年久失修的大楼里那些永远发出烦人噪声的日光灯,让人觉得笼罩在一种漫长无止境的诅咒中。
岛川又喝了半瓶啤酒,他去了一次卫生间,又坐回来冲潮崎久世咧嘴微笑。他模模糊糊能察觉到潮崎久世讨厌自己的理由,但这种否定却有种出乎意料的心安感,仿佛是坚决地肯定了他仍镶嵌于常人庸碌的命运中。
“波本要回来了。”他忽然轻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啜饮着香迪啤酒,向往这边走来雪乃和江美露出了微笑。
在那之后岛川没有再提及任何与组织有关的事,只是痛快喝酒玩耍,后来还叫了几杯威士忌,拿起来对着灯光看,喃喃自语道:“颜色真漂亮,对吧?淹死在金色的洪水里也挺不错。”
就这么又喝了半个小时,岛川有点醉醺醺地站起来,他轻轻皱着眉头,眼神就像一只隔着玻璃墙看人的蠢鸟。潮崎久世只能提着他的一边胳膊,江美担忧地扶着另一边,把他的胳膊放在自己赤裸的肩膀上。
他们还没走到电梯口就被人拦住了——一些警察,甚至有几个常在社会新闻上露面的熟面孔。潮崎久世按住岛川紧绷起来的胳膊,她们跟着警察一起走到这层楼的卡拉ok专区,黄色的警示带后面,鉴识科的人正趴在地毯上寻找细小的证据。
在不远处站着好几个人,穿着黄色风衣、带着同色软边帽的目暮警部,之前还被岛川提起的“好莱坞”歌舞厅总裁福富太郎,以及近来在各处都名声大噪的侦探毛利小五郎。
稍晚一会后潮崎久世才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位卡拉ok区的客人在储藏室附近被人杀死,在他的死亡时间段里一共有三个人在附近出没,其中之一就是曾使用过储藏室旁卫生间的岛川。
法医已经对尸体进行了检查,隔着警察与疑凶组成的人墙,潮崎久世注意到有个矮小的人影在现场来回穿梭,活像只在芦苇丛里跳来跳去的狐狸。只露出一点尖尖的耳朵。他看了一眼就不再注意,牢牢扶着岛川的胳膊,状似关心地替他拍了拍后背,遮掩住转移枪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