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凌冽的风央企沙尘,猎鹰自天空的一角滑过掠影。
重伤的初弦拖着血淋淋的翅膀坐在尘土里。
“看来还是我赢了。”‘夕岚’长出一口气,说。
三天啊三天,他们打了整整三天!
涅槃的能力真的超难对付,杀又杀不死,打又打不过,只能一点一点耗着。
他的优势只有较好的续航能力和一具同样不怕死的身体了。
幸好……
“你就这么想救那些人类吗?”初弦喘着气问。
她的能力可攻可防,甚至能复活自己,每死一次都是突破的契机。
但太多了,这三天,她死得太多了。
已经连自杀回复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个问题你问过很多次。”‘夕岚’说,“我想你应该也知道我的答案,我是支持人类延续的。”
“我不明白。”
“你要不明白我也没办法,理念不同就是这样的。”
“……”初弦低下头,双眼埋在阴影里。
“你赢了,但我也没输。”她说,“你杀不了我,只要我还活着,这份仇恨就不会消散/迟早有一天,我会推翻人类的秩序,在白骨之上建立属于我们的世界。”
‘夕岚’歪头。
诸如此类的对话在这几天里常常发生,但没有什么作用。
夕岚是个守序善良的人,他不会主动去做坏事,也不想牺牲别人。初弦是个混沌善良的人,她只会做自己认为是好的事,而她的认知和观念和常人又有很大偏差。这是他们各自的过去决定的。
她不能理解他,他也不会放过她。他们说这些话不是为了进行话疗和招安,而是为了贯彻自己的信念,为自己想做的事铺路。
说白了,都是各抱想法的怪物罢了。
“你知道吗?在过去的很多年里,我经常想一些稀里糊涂的东西。”‘夕岚’说,“比如,如果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我指末世前的那种单纯用来消遣的小说——它的主角会是谁,结局又是什么呢?
“我思来想去,得不到答案。因为我所遇见的,所听说的,包括我自己,都是活生生的人,我无法用看纸张的眼光看我们。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角。没有人有权利决定他人的命运,哪怕你曾经是受害者。”
“呵,能说出这种话,不愧是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蠢货。”初弦很平静,“如果你少看一点所谓的小说和动画片,就会知道,真正下定决心复仇的人是不会被一两句话就说服放下仇恨的。
“那些很容易被说动的人,其实全都是在杀与不杀之间摇摆,渴望有人能拉自己出去的人。”
很显然,她并不是这种人,他也一样。
“我知道。”‘夕岚’点点头,“所以我也不指望你做什么。而且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我充分遵循自由意志,哪怕到了这个时候,我也会给你选择的权利。
“之前有句话你说错了——事实上一直都是错的——我其实有杀你的能力,只是杀你需要付出代价,我想挑个更好的地点和时间进行罢了。
“那么现在,迷茫地活,抑或清醒地死,选一个吧。”
…
……
…………
“如果她是站在人类这边,又或者,这项技术能发展到让人性保留八成以上,一定会成为划时代性的战略科技吧。”
“但很可惜,如果她站在人类这边,这项技术就不会出现了。”
天台,两位研究员看这下面来来往往的人流,看着救援人员抬着伤患从尸体上奔过,感慨道。
对一个世界来说,三天可以发生很多事。但如果把视角放到人那么小,这三天又太过短暂。
就像假期会在不经意间转瞬即逝一样,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少年将玛门高层屠杀大半,将牠们的首领引去荒野,剩下的无人领导的污染物在很短时间内就开始了暴乱,只有少数人存活的第九基地很快成为人间炼狱。
“魔术师”死了,死于“同类”之手。
初弦污染的人太多,而他们又普遍保留了大半记忆。在那些人中,总有几个是忍辱负重,一直找机会复仇的。只要上面的威胁没了,他们就会反扑。
说来可笑,其他基地已经快放弃第九基地了,站在他们这边的污染物却在用命为幸存者堵一条出路。
即便藏在各种犄角旮旯里的活人加起来也不过寥寥几百个,而且没几个完整的。
“话说你不下去帮忙吗?”研究员问。
“你不也没去吗?”夏碧华反问。
研究员抬抬自己打着石膏的胳膊和腿:“你觉得我像是能帮忙的样子吗?我不拖累就不错了。”
——他的运气很是微妙:学术交流的第一天,他因为一边辩论一边走路崴了脚,没能参加晚宴;基地被玛门占领后,他破解银行藏金库的密码,带人藏进去并手搓电力和通风装置;搓装置的时候材料炸了,他的手断掉一只,但却因此逃过了玛门的搜捕(牠们用特殊方式找到了正在使用电器的人)。
于是乎,他成了唯三活下来的研究员之一。
伤成这样,以后还能不能做研究都是未知数……他觉得自己已经无所谓了,经历这么一通,他觉得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我也想去帮忙,可是他们不让。”夏碧华摊手,“他们说我和玛门的老大长得太像了,看着有心理阴影。”
“那我们继续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