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现在怎么办？”

“去找王继的祖母，她一定还知道什么。”

……

两人叩响木门。

老妇人开门时明显愣了愣，她慌神片刻，伸手要去关门。

江潮瘦长的手紧紧抵住门，眼眸闪过冷光，“不好意思，有些事情我们一定要问明白。”

“祖母，让他们进来吧。”黑暗中，屋里的男孩道。

老妇人犹豫着，最后打开了门。屋内没有点灯，一片昏暗。

林夕眠直接道：“我们出去了一趟，一回客栈便发现与我们同行的伙伴不见了。老婆婆，我们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妇人眼神躲闪，“那你们来找我干什么？”

林夕眠道：“是你推荐我们去那家客栈。”她没有托出王继告密的事。

“那也不关我的事。”

一旁的王继道：“祖母，你就告诉他们吧，他们的朋友已经被抓走了。”

老妇人缓缓吐出一口气，摸了摸孙子柔软的脑门，像是妥协了，问：“你们住的那家客栈叫什么？”

“金心客栈，怎么了？”

“六神，是为心、肺、肝、肾、脾、胆。在金人镇，有许多客栈以此命名，招待内来宾客。自从十年前镇子受了诅咒，这客栈可就不再是待客的地方。

“客栈中有人因为诅咒失去了神智，这些人我们不管，我们需要去抓那些清醒的、正常的人，去祭奠六神。”

“你是说……活人祭祀？”林夕眠反应迅速。

“不错。客栈中以‘心’字命名的，挖其心脏；客栈中以‘肺’命名的，挖去肺管……每年祭奠六神的日子皆是如此。你们一行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来到金人镇，只能怪你们不幸。

“六神感受到我们的贡品与诚心，金人镇迟早有一天会迷雾消散，风调雨顺，镇子里残败的庙宇也会再次兴起，香火不断。”

林夕眠想起寺庙里的恢诡谲怪壁画，失去手臂，双脚和头颅的人，他们的六神健在，有六神的力量，因而可以在火堆跳舞、油锅唱歌。

唯有挖去六神才会死去，这是一种诡异的宗教迷信。

老妇人眼睛浑浊，沙哑嗓子道：“……你们碰巧活了下来，那么赶紧走吧。”

“十年前的诅咒到底是怎么回事？客栈里的人又被抓去了哪儿？”

“……你们想知道，那我就一次说明白。”

十年前，金人镇庙宇四起，周边村镇里的百姓不远万里前来祭拜神灵。

可突然有一天，一位不懂事的村民当着众人的面砸碎了六神的金像，他高声喊着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神灵。

男人话音一落，后山上的雾迅猛飘来，如同六神气愤地将镇子蒙上带有诅咒的轻纱。

“造孽啊，这是真正的天神降怒！”老妇人道。

大雾持续了整整一个月。乳白色的雾气中，不断有人死去。一传十，十传百，镇子闹鬼的传闻就人尽皆知了。

不少人搬离了镇子，街道的房屋瞬间变得空荡荡。愿意留下来的，都是神灵坚定的拥护者，王家亦然。

为了平息六神怒火，每年六神节前后，镇上的百姓都会组织活人献祭，地点在当年挖出了金人像的石洞中。

林夕眠想说，这世界上真的没有神灵。他们用活人祭祀的方法，无异于草菅人命。

可是对于从小生长在此处的人来说，他们已经习惯并认同了神灵的存在。

思想如烙印，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门外倏然传来敲门声。

“王婆，在吗？”

老妇人慌忙道：“坏了！金人帮的人来了，你们快点躲起来。”

林夕眠四下张望，房屋在没有适合可以躲避之处。她拽着江潮，跳上了房梁。

两人趴在梁上，一声不吭，鼻尖满是厚重的尘埃味道。

门外进来几位花臂大汉，统一穿着红色长袍。

老妇人满脸皱纹的脸上堆出笑容，“哟，几位爷怎么来了？”

为首的男子道：“王婆，继儿，你们有没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物？”

几人与百姓相熟，他们似乎并不知情，只是被魔教收买了。

老妇人憨笑，“没有，这大雾天的，镇子里的人都知道不能出门。”

“那我们也得搜搜，冒犯了。”大汉越过祖孙二人，在昏暗的屋子翻找。

他们移开米缸，搜找床底。

光线幽暗，其中一人仰头去望，什么也没有发现。

“没有人，”大汉抱拳道，“打扰了。”

几个黑影转身离开，消失在大雾中。

两人从房梁上翻下来，尘埃四起。

老妇人道：“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赶紧离开吧。”说着，她拿起箩筐里的白纱继续纺织。

王继滑动轮椅，缓缓来到他们身边，低声道：“那个山洞在废旧的金人庙附近，直走再往右两个拐弯就到了。”

林夕眠有些诧异。她没想到这个素不相识的孩子会帮助自己这么多。

“可能是我从小和别人不一样，很少有人愿意和我说话的，谢谢你们。”王继轻声说道，他的眼底一片白雾，泛着淡淡的银光。

林夕眠微笑道：“是我们应该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