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檀珠这么一想,瞬间放弃纠结,信步游荡起来。
她在宫中只走过一条道,为了防止自己迷路,所以还是按照记忆往前走。
就这么一路来到了西北处。
然而季檀珠脚步停在寻芳园,并未打算往西北处继续走。
这时候,鸿奴与鲤奴约莫已睡下,她也不好意思深夜叨扰。
寻芳园除了争奇斗艳的花草外,还有一处鱼池。
季檀珠站在小桥的边,趁着月光播撒到湖面,去看还没睡的池中游鱼。
“也就你们还没睡了。”季檀珠蹲在桥上,手臂环抱着膝盖,目光随着最肥的一条鱼游走。
那鱼原本离得远,身上的鳞片白中掺杂着朱红色,在月光下显得额外灵动。
它慢悠悠往桥下游,不知是不是被湖中的月影所吸引,竟探头向上吐了个泡泡。
季檀珠以为它在和自己打招呼,心念一动。
她跨过桥边围栏,俯身展臂,想要伸手去搅动水面。
这处鲤鱼池本就是人造,因此造桥纯粹是为了映衬院内景观,桥面很矮,离水面并不算远。
夜晚视线又有限,导致季檀珠以为,自己跨过那道栏杆,稍微一伸手就能摸得到那尾胖头鱼。
等季檀珠真的付诸行动,才发现离水面还有一段距离。
鱼嘴又冒出水面,一张一合,好像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
季檀珠不服输,想要再往下探。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够到的时候,猛然感觉喉间一紧,有人拽着她的衣服就往桥上拉。
季檀珠猛然被人往后拉,猝不及防摔倒在地,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蹲。
要命的是,摔倒时她身子正往后,有点磕到尾椎骨。
季檀珠疼得龇牙咧嘴。
“你疯了!”
那人气喘吁吁,声音在她耳边炸开。
鲤奴紧张过度,救下季檀珠后才松一口气。
季檀珠瘫坐在地,抽着气不明所以道:“你怎么在我背后连个招呼都不打。”
月色照在脸上,光线冷硬,鲤奴哼一声,俯视季檀珠的时候,多了几分超脱年龄的成熟感。
“要不是我,你这会儿已经掉进水里了。”
他弯腰拾起一颗石子,投掷湖中,绽出一朵漂亮的水花。
水面涟漪久久不散,季檀珠不以为然:“哪有人那么傻,我心里有数,不会掉下去的。”
水中的胖鱼被从天而降的石子惊到,慌忙逃窜至桥底深处,很快就没了踪迹。
“鱼很聪明的,它们有的会引诱人往深水去。你不会凫水,若因此鬼迷心窍,恐怕明早被人发现时,只剩浮尸一具。”
“哪有你说的那么可怕。”季檀珠有些心虚。
知道鲤奴是刀子嘴豆腐心,季檀珠揉着屁股扶着护栏爬起来。
为了不让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季檀珠转移话题:“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季檀珠原本没想真从鲤奴这里打听到些什么,毕竟这孩子嘴比墙硬,就算偷摸着出来做什么,也不会轻易告诉她。
意外的是,鲤奴竟然真的回答了她:“捉鱼加餐。”
他有些不自在,双臂环胸,扭头不去看她。
鲤奴半天没听到季檀珠的回答,觉得她果然是虚伪做作,面热心冷,根本无所谓他做事的缘由。
他甚至心底又在想,她是不是厌烦自己了。
然而他怀着焦躁转头去瞧,却见季檀珠衣襟散落,原本松垮搭在身上的外袍将要滑落。
可她浑然不在意,还在扶着腰缓劲儿。
鲤奴向来心细如发,立即知道这是在刚刚摔到了。
真有这么娇气的女子吗?鲤奴怀疑。
他看着分外滑稽的季檀珠,想到刚刚她一身素纱,在月色下俯身的画面。
肤白胜雪,乌发如瀑。
素纱单衣在皎洁的月光下泛着如织的朦胧银光。
湖中影倒映桥上佳人。
佳人却不知自己是桥下人眼中的风景。
季檀珠似不经雕饰的出水芙蓉,清丽纯洁,在月色中孤芳自赏。
是一种无需他人掺和的,寂静的美。
鲤奴叹了口气,败下阵来。
“你家里人没教你怎么照顾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