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叫她继续说。”
方四娘皱眉,忽然发现,自己身边不知不觉间,怎么人越来越多。
要知道以前,她去哪都是孑然一身的。
果然人多就会很吵闹,一人哪怕就说一句话,她已经觉得太阳穴开始疼了。
老板娘继续说道:“县里的女人挨打挨骂,往寺庙里躲,圣僧也不会逼着大家伙都当尼姑,毕竟有些人舍不得家里孩子,躲过这阵子还是要回去的。但是我们得了圣僧的庇护,自然要送些果子糕点拜谢,顺便烧香拜佛,祈求最多的就是早夭的孩子们能早点投胎。”
而白玉僧当时说的话,与方四娘一样,都说这些孩子无法投胎转世。
但他还说,孩子们都跟在各自娘亲的身上,每天怨恨的趴在娘亲的肩膀上,在耳边一遍遍的质问为什么生下她又不要她,还说这些孩子过的很苦。
接着白玉僧更是使出所谓的佛门手段,用钵盂盛水,里面放入两条小黑鱼。
随着他念经加持,小黑鱼竟然口吐人言,发出小孩的哭声,将自己是谁家的孩子,家里有什么人,父母是谁都说的分毫不差。
“蛊惑人心的小手段,竟然真把你们糊弄住了。”
方四娘一脸不屑,就这种小手段,她有百八十种手段,可以弄的比他还神乎其神。
老板娘满脸无助:“我们就是寻常妇人,没什么见识,也没娘子的本事,而且……”
她哽咽了一声,稳定住情绪才再次开口:“而且孩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听到孩子的哭声,我们的心就乱了。”
而且老板娘不是没怀疑过,可她内心深处,比谁都盼着这一切是真的。
这样她就能以另外一种方式,对出生就被溺死的孩子们做点事。
而白玉僧显然就利用了她们的这种心思,见大家信了,就马上说可以将孩子们的魂魄,温阳在鱼的身体里,叫她们不用再当孤魂野鬼。
但因为出生就夭折,横死无法投胎,所以必须先化掉她们的戾气。
按白玉僧的说法,这些孩子对娘亲只是怨,但对于父亲才是恨。
所以这些孩子,只有将亲生父亲,生吞活剥杀了他们,才能戾气尽消,投胎转世。
“所以县里男子的怪病,再到他们全都跳河轻生。是你们蓄意杀的人。”
方慎敏锐的抓住重点,毕竟常年与案子打交道,他在这方面经验老到。
在来梧桐县的路上,他就将这里的情况都摸清楚了,尤其是县里的怪病,当时就引起了他的注意,总觉得这件事情不会只是生病那么简单。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这么多了。
老板娘也没必要遮掩了,犹豫了下,她咬着牙就承认了:
“没错,都是我们干的,整个县的姐妹,要么是被买来的,要么是被哄骗嫁过来的。这个县原本的女人,甚至被这群臭男人蹉跎死的太多,不把我们弄来,甚至他们都要打光棍,毕竟生了女婴就要溺死,这群王八蛋就活该去死,他们就不配娶媳妇有孩子,就该断子绝孙!”
“整个县的妇人,都参与其中?”
方慎神色不变,但语气里,明显也是难掩震惊。
老板娘再次点头:“没错,我们县的女人,就没有一个不盼着自己男人死的。而且不瞒你们说,当年我那个男人就是我被弄死的,我养了两条大狼狗,训练它们吃生的肉,我那个死鬼男人还夸我养的好,要带到山上冬天猎野猪呢,殊不知这狗是我为他准备的。”
越说笑的越疯狂的老板娘,此刻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显然这段往事叫她很兴奋,如今有机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来,她根本就停不下来了。
“这两条狗只听我的话,有天晚上我哄着他高兴,给他灌醉了拖到山上。然后我就叫两只狗,将他一口口的撕碎,而且我故意蹲在山上一个时辰,就等着他醒酒,什么都明白了之后才叫狗咬的他,那是他第一次哀求我,跪在地上认错,真是可惜了,就只能杀他一次。”
所以叫这些化作鱼的孩子们,啃食自己亲生父亲的血肉,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县里的女人们,都觉得这些男人连畜生都不如,若是吃了他们的肉,能叫自己的孩子早点投胎转世,那也算他们做回好事了。
刚下叽叽喳喳的声音,这会变得寂静无声了。
长庆双手环抱身前,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往后退了几步。
靠后站着的白檀清,犹豫了下,还是解下自己的披风递给了长庆。
小道士也是没动静了,双手下意识的伸进斜挎包里划拉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就是觉得心里毛毛的,想握点东西在手里才踏实。
景家父女俩,都是暗暗叹气。
人病了总有药可医治,但心病却无解,这整个县里的女子们,长年累月遭受折磨,显然心里已经落下病了。
“你怎么看这事?”
方四娘这话,是看向方慎说的。
方慎丝毫犹豫都没有的说道:“既然是陈年旧案,若府衙没呈报到我镇堂府,我只当听了段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