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灰土色丸子飘浮上下,南锦凛注视片刻后伸手合拢,温离渊有话想劝,让他一个眼神制止。
符灰苦涩入口即化,难吃的他想哭,木着脸着实憋了老半天才吞咽下去。
方婆婆道:“吃都吃了,可别吐出来咯,老身就带了一帖。”
“您多虑了。”南锦凛强忍肚中泛酸倒胃口,诚恳道:“您现在可以回答方才那些问题吧?”
符丸的解毒效果立竿见影,言语间已能顺畅呼吸,小腹位置隐隐生暖,是丹府恢复运转,致使灵力通体覆盖。
方婆婆闻言朝他们瞥去一个不轻不重的眼神,转身进入白雾深处,“过来。”
两人相觑无言,没二话果断跟上。
“老身是谁?老身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方婆婆脚步蹒跚在前带路,“知道老身是谁并不重要。”
浓雾消失的无影无踪,天亮大晴,埋伏雾后的是那间破落的茅草屋。
温离渊搀扶脚步还有些虚浮的南锦凛,小声道:“你是如何破除障目?”
南锦凛言简道:“那根本就不是红珠果。”
言外之意便是他们被坑了。
温离渊一点就通,道:“我吃的是毒果。”且还吃了两,毒上加毒。
南锦凛耸肩,道:“是什么不重要,凭你强悍体质还是影响了你视觉判断,产生了幻觉。”
温离渊感慨道:“够毒,不过得亏是我吃了,要让给你,还指不定得出什么事。”
方婆婆推开门,领人步入昏暗的小屋中。
桌上的还在烧着红烛,视线朦胧中,从幽光里依稀辨认出灵牌正中写着“先夫方君之牌位”七字,而两侧则是写上小字“生于乾齐二五年四月一日”,“卒于乾关三一年六月八日戌时”。
“卒于乾关三一年……”南锦凛瞳孔骤变,瞬间明白了什么,哑口半响不敢回头视人。
乾关三一年是个于他而言,无论如何都无法忘记的极其特殊的一年。
方婆婆不知何时离开,又复从他后头端着果盘走近供桌摆放,撤下几个不算新鲜的梨子,擦洗灵位牌上的土尘。
“老头子早年为了照顾我,身子落下了暗疾,晚年许多事都需要人照看。”方婆婆抱着灵位牌轻抚,她的神情专注,面庞几乎隐没在了黑暗里。
南锦凛感到不自在退后半步,碰到身后人的体温才敢有半分松懈。
方婆婆继续道:“后来轮到我来照顾他了,这一照顾就是十年,我知他命不久矣,所以总是不离他寸步,想着至少能陪他到最后,可惜啊,凡事总有命不由己的时候。”
南锦凛心中咯噔一声,问道:“方大爷他陷入了昏迷?”
方婆婆定定看着牌位许久,直把人等得心中发毛才道:“不,是我陷入了长达三月的昏迷。”
她抬起头,道:“人人自顾不暇,等孟秋醒来时,他已经化骨在我床头,死有一月余了。”
平静的简单叙述中,承载了当初多少的痛苦南锦凛不得而知,但他知道为什么老人对他会有仇恨感了。
南锦凛艰难问道:“方大爷是怎么离世的?”
方婆婆道:“喘鸣发症时没及时用上药,死于心脉骤停。”
南锦凛哑然道:“可我也命不由己。”
命犯恶煞,招灾惹祸的预言让他自小受尽白眼辱骂,人人畏惧他的晦气,哪怕只是襁褓婴童,依旧流放不足百户的小岛上自生自灭。
方婆婆摆回牌位,指向桌前道:“跪下,磕上三个响头。”
温离渊下巴一点,道:“凭什么?”
南锦凛果断跪地不忘扯下他,“由不得你。”
为了以表诚心,他的魏娘洛爹过年发压岁钱时,都没听到那般清脆的声响。
磕至第三响,眉心处隐隐作痛,次日定是逃不过印堂发黑,寿公高额。
身侧有清风,温离渊应付完走人。南锦凛伏地未起,紧目苦陷无际黑暗。
“起来吧。”
视线开朗,土尘沙砾近在眼前,有道声音在头顶飘忽轻缓,她道:“我有意取你们性命,可你们依旧能走到这里,恩怨那便两清。你二位命不该绝,自行离开吧。”
木门重重合上,落锁声紧随其上。
南锦凛摇头叹气道:“短短两日,每次都让人赶出门。”
温离渊哼道:“坑我呢。”
南锦凛抿嘴含笑,走前拍他肩道:“属实无妄之灾,但没办法,谁让你与我一损俱损,有难需得同当。”
之后抽空找魏娘提了一嘴老人身份。
魏锦雨茫然道:“住隔壁小山的方婆婆?为娘嫁来时就已经住在那里了,她是谁从未听人提起过,我不清楚,需要娘为你打听打听不?”
南锦凛摇头拒绝道:“不必费心,只是一时好奇问的,无需多了解。”
魏锦雨微笑道:“学堂的课上的如何?和竹桃她们相处还成吧?”
南锦凛回想双子不停撺掇他逃堂的行为,千草与苏木老是开赌局的事,挑拣能讲的道:“还成,做事总能顾及到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