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龟缩足俯首,龟背上的男人脚踏无物落地,夜风吹拂绕起他的鬓发。
“阳道长昨夜来了封书信。”
带领陆家阶级跃升的陆发财没有不容接近的凛然气息,也没有商人满载铜臭挺着的肥肠大肚,反而身姿如松挺拔,衣着梅子青衫,容颜如玉似文人墨客。
与他弱冠的儿子并排一站,十中有八错认两人是为兄弟。
南锦凛感到意外道:“他怎么知道我们要端人老巢。”
温离渊面无表情道:“不是我。”
“燕鸣楼背靠的老板可不是区区寻常人。”陆发财缓缓推开竹扇掩嘴浅笑,“小花娘,二老爷可没说楼里的姑娘如此棘手啊。”
燕鸣楼一直有着背靠天家人的传言,其他人总会有忌惮不敢在里头闹事,连带楼里的老鸨都有名有姓以莱凉夫人代称。
陆发财地位斐然,不甚在意,上来直接叫喊对方旧时花名。
莱凉夫人自他到来后,说话时都要斟酌两遍才敢道:“陆老爷,您怎么也空口无凭冤枉人来了,贸然说咱家姑娘是抢来的不妥吧?”
“可我听说燕鸣楼今日又强买三位姑娘。”陆发财合扇道:“我陆某允诺多方便利,但可没包含这等缺德之事。”
莱凉夫人虚抚理正她的发簪,“还是那句话,空口无凭的事,燕鸣楼可不认。”
“夫人为何总认为我等是强抄楼子呢?”南锦凛笑眯眯道:“那么大个人证摆在这里,怎么就是视而不见?”
莱凉夫人冷哼不屑道:“谁?你说地上这个喝花酒的臭男人?”
陈辉骂骂咧咧,张狂道:“老太婆你骂谁臭男人了?!还做不做生意了?!”
莱凉夫人不甘示弱反呛回口,窗外有黑影晃动,总是会有那么些胆大的人看热闹。
南锦凛一脚将男人蹬开,蹲他身旁上手翻找。
“干什么,你要做什么。”陈辉瞪着仅剩的一颗眼,像个泼皮无赖在地翻滚道:“你们这些修士简直欺人太甚,救命啊,修士抢劫老百姓了!”
“陆老爷都亲自上门问责了,咱可不好让他老人家落了面子。”南锦凛无视他话,并朝他的秃顶扇下一声清脆的巴掌,“你安静些!”
“小花娘,你的牌子为何会在他身上。”陆发财眯眼持扇指物,说话时尤其着重强调了是对方的意思。
三青天宝玉在南锦凛指尖下徐徐打转,陆字金元宝的家纹背后,赫然镌刻着莱凉二字。
莱凉夫人见状,当即指责骂道:“好你个偷窃贼,胆敢偷我的玉牌,看我不把你送去官老爷那里问罪!”
她眼色一使,身后的几名修士步上前想抓拿人下。
陈辉与她配合,纵身往前扑道:“小人一时鬼迷心窍,还望姑奶奶饶我一命吧。”
“夫人何必如此急躁,人是我们抓的,你又与他不相识,那应当是交我们先处理才是。”南锦凛一把抓回人,抬手示意,陆家的人立马横挡隔出人墙。
妄图将拐卖的大罪轻飘飘替换成醉酒偷窃琐事,南锦凛岂能让她随意糊弄而去。
莱凉夫人脸色顿时阴沉道:“你小子到底知不知道燕鸣楼是谁家的产业?”
“二老爷想必也不希望好好的楼子蒙上此等羞辱吧。”陆发财当即反驳道。
南锦凛暗赞阳真人先见之明,早早就将陆老爷请来,否则他们还真不好镇住这个女人。
温离渊名号响彻修真界,任何举动都会招致他人瞩目,南锦凛不想过早就暴露在众人眼下。
与天家的恩怨血仇,南锦凛脑海是一刻不停盘桓计划着如何复仇。
莱凉夫人镇定道:“陆老爷您多虑了。”
“是不是真的,问问他不就知道了。”南锦凛捏着陈辉为数不多的后脑勺须发,早早趁人不备喂下了真言丹。
南锦凛的眼埋入阴影之中,低吟道:“听他坦白如何?”
莱凉夫人抱臂冷哼,“没干过的事,你就是过问几百遍几千遍人都不会承认。”
历代王朝对待人牙子处置向来是从严从重,拐卖姑娘送进青楼,轻者流放,重者斩首,极恶劣者则处磔zhe刑。
重法之下,只要是脑袋清醒的正常人,都不会跑去叫嚣自己是人拐子,除非是嫌命长。
突有不祥预感,被强行喂了丹药且让南锦凛一直捂紧嘴的陈辉满目惊恐摇头,他察觉不妙,仿佛自己死期将至一般。
南锦凛满意点头放手道:“夫人所言极是。”
陈辉成了众矢之的对象,注意力全转移到了他身上。
“你与莱凉夫人是何关系?”南锦凛率先问道。
“她是我的雇主。”陈辉说完脸立即变得煞白,瞬间明白自己大难临头了。
他无法控制自己刹住嘴,甚至不带丝毫犹豫就将问答作出回应。
南锦凛笑眯眯道:“是嘛,前头还说是燕鸣楼的酒客。”
“那是因为事情败露,需先将楼子与我的关系摘出。”带着止不住的颤音,陈辉不自然咧开着嘴笑,像是在极度遮掩他此刻的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