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霖秋努力平缓怒火,他几度欲张开说话,最终还是悉数咽下,然后以摇头示意。
“因为君臣之心,重稳固于民。”萧年顿了顿,解释说:“若是君王贤臣向他国低头,那么国之风范,就如唾手可得的野草,会被旁人踩入泥底。”
“而百姓,亦不会被人以尊相待。”
萧霖秋已经明白对方话中的意思。
萧年身为左相,乃国之重臣,若是在背负疑罪时,贸然逃避,那么不仅会让天下失望至极,亦会让邻国看笑话,久而久之,朝廷的威严,也会有所下降。
这些都是享受荣誉与权利的同时,带来的弊端。
“待一切尘埃落定,待天下冤屈洗脱之时,我便辞官,衣锦还乡。”萧年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忧伤。
毕锦川之所以将萧年推到今日的位置,恐怕也是在替未知的今日做打算。
其要将萧年牢牢困在原地,同他面对,尊为倾,天下散的局面。
“好。”萧霖秋点头,“我也留在这里陪你,等明日官兵来抓,把我们一起带走。”
“不……”
萧年的话还未说完,萧霖秋便转身朝门外的人喊道:“跟我去做饭,我饿了!”
话音刚落,萧霖秋就关上门离开了,他丝毫不给萧年拒绝的机会。
东厨内,除去锅碗厨具发出的杂音,其中还裹挟着微小的抽噎声。
明忆鸿接过递来的葱花,他在脑海中提醒道:“你别哭了,否则好不容易升起的火苗,又被你的泪水浇灭了。”
萧霖秋满脸全是眼泪划过的痕迹,他哽咽着看向上方的人,他的语调完全变样,“我控制不住……”
下一刻,明忆鸿的手覆在萧霖秋的眼睛上,替对方止住滚落的泪水。
“这样呢?”明忆鸿问。
只见萧霖秋的鼻子动了动,他沙哑着嗓子问:“你方才是不是切过蒜了?”
“你怎么知道?”明忆鸿淡定地说。
“快快快——拿开。”萧霖秋撒开手中的木柴,迅速拉开对方的手。
明忆鸿见对方的眼泪不仅没有止住,反而越来越多的眼泪渗出来,其眼眶也哭红得不成样子。
“你真的很伤心。”明忆鸿笃定地说。
萧霖秋急地四处找水,他脱口而出,“我现在一点也不伤心!谁让你把拿过蒜的手,盖在我眼睛上的?辣死我了!”
青年火急火燎地寻到一口水缸,他毫不犹豫地将脑袋扎进水里,然后他用手不断揉搓、清洗眼睛。
半晌后,萧霖秋眼睛上的疼感逐渐消散,他气急败坏地来到明忆鸿身边,脸上还残留着水与泪的混合液体。
“你知道蒜会辣人吗?”萧霖秋几乎是逼问出口。
明忆鸿从容地摇头,“现在知道了。”
“你——你!”萧霖秋被气得快要说不出话,“你这脑子,平日面对敌人时还挺厉害,怎么一到这种时候就宕机?”
“因为我没接触过这些。”明忆鸿如是说道。
闻言,萧霖秋只能将怨气埋在肚子里,他心想:不愧是掌权者之子,他十指不沾阳春水,没接触过这些,很正常。
“但是……”萧霖秋指向对方的手。
对方不明所以地伸出手,呈现给萧霖秋。
“可你手上为何全是茧子?你不是没接触过这些吗?”萧霖秋怀有疑虑地问。
“刨土。”明忆鸿认真地说。
萧霖秋听这句话,有些云里雾里,他问:“你刨土做什么?”
“埋尸体。”
萧霖秋内心有些发怵,他颤颤巍巍地开口:“你……杀人了?”
“不是我……”明忆鸿垂眸迟钝半晌,又慢吞吞地回应:“但好像又是我。”
“你这是何意?”萧霖秋似懂非懂地问。
“咕噜咕噜——”的声音打断二人。
萧霖秋立刻转头看向锅炉中的面,顿时大惊失色,“糊了!快熄火!”
二人在东厨忙碌一通,最终将黏糊糊的碎面端上了桌。
萧年看见这碗面时,眉头紧得不能再紧,“这是人吃的?”
萧霖秋下意识偏过头看向别处,但眼底满是掩盖不住的心虚。
“这是你们谁做的?”萧年再度发问。
霎时,二人同时指向对方。
萧霖秋狡辩道:“他也有错,你不能全怪我啊!”
“告诉他,不是我管火候的。”
明忆鸿妄图借萧霖秋之口说出事实,可他还是太单纯了。
萧霖秋得意忘形地看向对方,并用意识说:“我不会说的!谁让你方才把碰过蒜的手,捂我眼睛上的。”
“不对,你难道不应该转述我的话吗?”明忆鸿貌似还未反应过来。
“我又没同意事事帮你转述。”萧霖秋的笑容愈发猖狂。
明忆鸿若有所思,“这貌似和我认知中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