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穿心!!”
“此等心怀叵测的邪佞之徒,仙长斩得好啊!!”
几乎所有的观众都在拍手叫好,场面掌声雷动,好不壮观。
唯有巫偌咬紧下唇,脸色苍白如纸,竟是摇摇欲坠之相。眼睫低垂下去,纤长的睫羽如落水的蝶般扑朔两下,又直直地坠落。
她的手很凉,心也是。
心口处一片狰狞可怖的创伤,也似撕裂般的疼痛,恍若八年前她面对那剑尊冰冷无情的眼神,□□的疼痛却不及心中一分一毫。
邪魔外道。
这不是第一次被别人这么唾骂了。初次听闻她义愤填膺,听得多了,她便有种不可改变的悲愤,已经漠然视之。
更何况,对方身上的情蛊的确是她下的,她敢作敢当,也不无辜。
只是在启封那炼制许久、五彩斑斓的虫瓶时,她也只是个一心怀春,为爱情痴心妄想,却终究酿成大错的少女罢了。
“阿姊,蛊修真的这么坏吗?可是我听说,也有蛊修姐姐是好人,会有医蛊给我们穷人治病的呀……”
听到小女孩的话,巫偌尚未回答,身侧一名大爷便皱起眉头,训诫似的板起脸来。
“怎么教育你小妹的?苗蛊都是些坏极了的东西!这蛊修用这下三滥的手段逼仙长动情,毁了仙长的道,也险些害了全界!”
大爷身边一少年站得很直,唾骂道:“我要是仙长,我须得将她大卸八块、挫骨扬灰以示泄愤!”
“可我在书上看到,她们也有……”
小女孩反驳的话被女子打断,后者轻轻将女孩放下,柔柔地握了握对方的手心,低眉道:“嗯……蛊修都不是好人,咎由自取罢了。”
也敛去手腕内侧处一枚微红的纹印。这是蛊修施法时的烙印,随着修者的修为而呈现出各异的色泽。
像这种微红的烙印,若非是初学者,便是被废了全身的功法,失了道骨,终身无法修炼。
“哦。”小女孩不再多言,摇了摇巫偌的手,“阿姊,这个故事好吓人……我们走吧。再逛逛,或许能找到更便宜的丹药呢。”
巫偌知晓,对方并非是畏惧,而是看出她情绪低落,才懂事地告诉她不听了。
她感激地牵起小姑娘的手,正欲离开,却听见远处的人群传来惊呼,碰撞声,惊呼声,还有众人骂骂咧咧,却不敢直言的责骂。
不远处,一辆珠光宝气的马车一路横冲直撞。那马车是上等的空晶材质,车厢四角挂着碎玉流苏,在离展台一尺距离时,才堪堪停了下来。
人群自动为马车让开一条缝隙,巫偌被挤在中间,越发的拥挤,她抬目看去,身形却陡然一僵。
一名身着赤红色短裙的少女风风火火地跳下马车,双手叉腰,指着说书人呵斥道:“江湖骗子在讲什么呢!造谣我师姐的故事,败我至元仙宗名声,随我回宗门审戒室,要你好看!”
姜青北?
巫偌瞪大眼睛,又在下一秒收拢了面纱,脸颊垂得很低,颔首低眉,将自己隐蔽在拥挤的人群里。
对方是洛卿宜的师妹,是当初满心欢喜的自己跟着道侣回归门派时,第一个将她贬得一文不值的修者。
也是在她被洛卿宜一剑穿心后,照例羞辱过她一番,袖口中却呼噜滚下一瓶伤药的唯一一人。
“冤枉啊,大小姐!我这是为洛仙长传颂事迹,歌颂她的美得功绩……”
姜青北怒喝出一口气,只是远远地拂袖,一道疾风瞬间平地而起,狠狠抽在说书人嘴上!
“管好你的嘴!我师姐冰清玉洁,超脱物外,自始至终从无污点。你口中所谓的邪佞小人企图指染她,实属无稽之谈!”
巫偌藏在人群里,随着人潮,偷偷地远离风暴中心。
是啊,从无污点。
她是不为洛卿宜所承认的、该被抹去的污点。
“我错了,小姑奶奶!哎呦,大姑奶奶!嘶……”说书人倒在地上,连滚带爬地跑了。
那一身红衣的姜青北甩了甩高扬的马尾,英姿飒爽:“都听见了吧!刚才那人就是个满口胡言的骗子,以后谁要是再造谣我师姐的故事,我见一个打一个!”
她跳到马车厢顶高处,高傲地俯视着成群的听众,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扫荡一遍,却细不可觉地皱了眉。
“巫——”她广袖再次一舞,锋利的罡气逼开两侧的人群,目光直直落在角落处的两名女子身上。
一高一矮,高的带着柔白面纱,矮的扎着麻花辫,两人皆衣衫整齐却朴素,衣角洗得发白。
姜青北呼吸一顿,心中潮水起伏似乎是想到些什么。她目光不善,语气蓦地一转,带着凌厉诘难的气势:“你……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