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格斯特哑声:“我想继续走。”
“去哪儿?”
“……先生,我不知道。”
萨德记得欧格斯特也是贵族出身,但他家里的虫崽子特别少,只有他和一个多病的雄虫弟弟。远远比不了萨德家里二十多个子嗣,打得鸡飞狗跳,现在老头子躺在床上还忘不了生那个破孩子,某个小妈又怀上虫蛋了。
欧格斯特家里岁月静好,他们家你死我活。
按照常理他应该是会去找那个弟弟。
他奇怪道:“你没有家人了?”
欧格斯特神情复杂:“他们都死了。”
萨德难以想象这个结果,大概欧格斯特的弟弟是病死的吧。他摸了摸鼻子,将心情换回陌生人的状态:“节哀。既然你没地方去,不如留在我这吧。”
欧格斯特看向他,思索着萨德要留他的原因。
“我见你倒是有几分姿色。”
欧格斯特一愣,明显可见的恐惧,手臂上的青筋隐隐凸起随时准备逃开。
萨德才不给他胡思乱想的时间:“我对你这种满身血污的雌虫可没有兴趣。”
闻言欧格斯特松了口气,却又有些失落似的:“那先生您需要我为您做什么?”
萨德没说话,心情轻松地摘下盘发的绘图铅笔,一瞬间瀑布般浓密的长发倾泻下来,披散在两肩身后。他将乌发尽数拨到一侧,免得遮眼碍事儿。
可惜欧格斯特看不到,不然他也会被萨德的长相惊艳到,那是一种锋芒毕露的气质。
老实说,萨德也不知道让他干什么,一个瞎子怎么可能和正常人一样。
目光四处搜寻,直到看向了落地窗前的木桌——
桌面上扔着几只铅笔。
画架上是没画完的草稿,从浅灰色的调子中隐约瞧出是只虫,具体是谁却无从辨析。脚下摆着一只水桶,胡乱插着一把毛笔,颜料盒敞开扔的到处都是,调色板五颜六色的。
“让你做我的绘画助手。”
欧格斯特闪过一丝茫然,他没底气道:“先生,我并不漂亮。”
——雄虫的审美往往都是纤细柔美的亚雌。
但拿一只军雌去和普通雌虫作比较,当这个问题提出时就是对军雌的侮辱。
萨德以为他不愿,但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职业,他除了操纵机甲就只剩下画画这一项副业了。而且当下的假身份还靠画画混出了头,成了联邦内后来居上的“大师”。
他抬手将铅笔投入笔筒,轻飘飘道:“不漂亮么?”
一道精准的弧线。
他哼笑道:“你是在质疑我的审美。”
欧格斯特从没被雄虫这样肯定过,这种又赞美又威胁的感觉让他害怕,他低下头:“不是的,先生我没有。”
萨德挑起他的下巴,脸上是藏不住的兴奋。
这种上位者的视角是他从没见到过的。
以前都是仰着脸看向欧格斯特,他的睫毛很长,阳光照下时会打出浅淡的阴影。或者欧格斯特弯腰和他平视,睫毛簇在一起,两边的嘴角上扬。
现在欧格斯特垂眸任由他观赏,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睁开眼,看着我。”
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随着他的吩咐仰起,耀眼的金瞳成了惨淡的白金色,稍稍重色瞳孔无神放大。
空洞地倒映着萨德脸,温顺柔弱且无助,看起来多么容易欺负。
像小羊,像月光,像溪水。
这会萨德的心都快化了,已然忘记自己姓甚名谁。
冰凉的指尖拨开欧格斯特的碎发,不小心扎到了他的眼睑,睫毛眨啊眨。接下来是高直的鼻梁,淡色的薄唇,唇上还挂着擦不掉的血渍……
萨德摩挲着他的唇瓣,想把这些脏东西擦掉。
欧格斯特皱了下眉,有点疼。
萨德以为他不愿意,冷笑道:“你一个瞎子一路走来,不可能遇不见那些坏心眼的雄虫,我说的对吗?”
欧格斯特紧张道:“……是,但我都躲开了。”
“这都是因为你长得漂亮,不然他们怎么不去骚扰别人,只骚扰你呢。”
欧格斯特卡壳了,虽然觉着萨德说的不对,但又感觉有几分道理。萨德似乎没有责怪他长相的意思,甚至还挺引以为傲。
萨德耸耸肩,他从不觉着美貌是种原罪。
对不已,我就素长得漂亮怎么惹。
他继续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不如你先留在我这里。最近我需要去画一组图,缺个听话的助手,正巧你需要找个地方缓一缓,咱们各取所需。”
“等到你养了好伤,我画完了图,你再走我也不拦你。”
“怎么样?”
雌虫沉默着,垂下的眼睫暴露内心的犹豫,他无处可去。
听进去了。
萨德只是想把欧格斯特留下,一步步慢慢来,话说到这份上,欧格斯特必须得点头。他又装作苦恼地叹了口气,眼睛藏着笃定的笑意:“听说雌虫都会上家务课,方便更好的照顾雄主,军雌也不会例外吧?”
欧格斯特肯定着:“是的先生。”
萨德拍了下手,轻笑道:“那就再合适不过了,正好我还没有遇见过军雌,不如就从明天开始帮我做些家务吧。”
“这叫做以工代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