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已经没有完好的地方了,原本光洁的仙君此时宛如血人。
墨尘开始后悔让离星遥帮忙包扎了,他不想让星遥看到自己如此丑陋的模样。
但离星遥并不在乎,板着脸,快速又专业地一边清理伤口,一边绕着止血带。
少年的手指不断抚过仙君的身体,微凉的触感令墨尘忘记了疼痛,他忽然觉得这次的伤受得真值!
“墨尘兄,”坐在一旁观察两鬼的南融兀自开口,“我还是第一次见有鬼皱着眉笑呢,若真弟弟究竟是把你绑疼了,还是绑爽了?”
“嗯?”
一直专心处理伤口的离星遥猛然抬头,没看到南融说得奇怪表情,只看到墨尘眼神阴鸷地瞪着南融。
离星遥把止血带末端系好,草草给墨尘穿上衣服,而后起身走远。
不知是不是因为体能消耗过度,周身清爽了许多的仙君,首次在飞升后产生了困意。
他像凡人一样困得头晕脑胀,眼皮沉得睁也睁不开。
可他根本不敢睡,他怕一觉醒来,离星遥就没了踪影。
苦撑了一会儿后,墨尘感觉自己熬不住了,随时都会昏睡过去。
他费劲地从袖中取出了一根小指粗细的金边红绳,低声喊出了那个别扭的名字:“若真。”
“又怎么了?”
离星遥语气不耐烦。
墨尘:“我想睡一会儿。”
离星遥:“所以呢?”
墨尘晃着手里的红绳:“你把这个系手腕上。咱俩一人系一端。”
离星遥:“?”
这次不只是离星遥,连南融都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墨尘:这是唱得哪一出?
墨尘又道:“谁知道你会不会趁我睡着了先走?你把它系上,不然我不安心。”
“墨尘兄,你也太多疑了吧?我帮你监督若……”
南融话还没说完,又收获了墨尘一记阴沉眼刀,被迫闭了嘴。
离星遥讥讽道:“系红绳?亏你想得出来!你怎么不干脆说让我和你手拉着手?”
墨尘别过头:“也可以……”
“滚!爱睡不睡!”
离星遥说完背过身,不想再搭理墨尘。
半晌后,他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只见对方果然没有睡,正拿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反复扎自己。
真是没完了!
离星遥气势汹汹走过去质问墨尘:“你到底要不要休息?就你这个样子,明日能行动才怪了!”
墨尘有气无力地举起红绳,固执道:“你系上我才能休息。”
“……行行行,拿过来吧!”
离星遥烦躁地去接红绳。
墨尘缩回手:“不行,我给你系。你自己系得我不放心。”
离星遥恼火骂道:“你怎么那么多事?”但还是把手腕伸了过去。
墨尘仔仔细细地用金边红绳,在离星遥手腕上打了个难拆的结扣,而后又把绳子另一端系到了自己的腕间。
做完这一切后,他终于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碍于绳子的长度,离星遥只得在墨尘旁边落座。
他这时才看清,墨尘给他系上得居然是根捆仙绳,一旦被这种绳子缚住,自己再想脱身的确困难了。
看来墨尘这三百年,也没白在仙界呆着啊。
小半日后,恢复了充盈鬼气的南融,笑眯眯地跑过来,瞧着墨尘对离星遥道:“看着不声不响的,还挺能折腾!”
离星遥也望了望旁边的熟睡之人,点头认可:“确实是。”
“若真弟弟,”南融劝道,“让他多休息几天吧。他恢复得好,咱们后面几层打起来会省力不少。若是硬要明天出发,他能不能行走都是个问题。”
离星遥不松口:“你去给找他根拐棍来,他走不了,就让他撑着走。”
南融环视四周,犯难道:“树都烧没了,让我去哪儿去给他拐棍啊。”
“那边,”离星遥指向宫殿西北侧,“我找腿回来时,发现那边还有几棵没完全烧干净的人木。”
“得嘞,我过去看看。”
闲不住的纨绔恶鬼,朝着离星遥所指的方向大步迈进。
没过多久,他带着几根长树枝走了回来,将树枝放到离星遥与墨尘前方,道:“结实点的棍子也就这些了,到时候让墨尘兄从里面挑一根吧。”
离星遥拿过眼前的树枝,感觉全都太细了,哪一根也支撑不住一个成年人。
他将枝条们捆在一起,试图弄成一个方便点的拐杖。
手工作业是墨尘的专长,离星遥在这方面没什么天赋。
他摆弄了许久,才总算弄出了一个不怎么像样、但勉强能架住胳膊的双叉拐杖。
“切,凑合用吧。”
离星遥把拐杖扔到了墨尘旁边。
“若真弟弟,”南融见离星遥终于忙完了,过来搭话道,“墨尘兄都睡一天一夜了,不会是晕过去了吧?要不要叫醒他?”
离星遥淡淡道:“不必,他没事。让他继续睡吧。”
南融了然,在离星遥身侧坐下,双目微微眯起:“若真弟弟真是口硬心软呐!”
离星遥抬眸,深褐色的眼珠里结着寒气,很是不喜欢南融话里的潜台词。
南融嘴角勾起,探身靠近对方,又露出了暧昧的神情:“你对墨尘兄的这般态度算什么啊?你们……哎呀,不要生气嘛!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
离星遥面向南融,坦然道:“咱们是不可能了。至于我跟墨尘,”他视线飘忽,又立时正回,“我与他之间,也只剩下仇恨了。”
“是吗?”纨绔恶鬼收起眼中轻浮,难得有了严肃脸孔,他盯着离星遥,认真道:
“若真弟弟,虽不知你与墨尘兄从前发生过什么,但你听我一句忠告。”
“你若真得恨他,便要恨得纯粹。不纯粹的恨意,到最后受伤的必然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