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穗岁不满了,一番迷茫全喂狗:“大主人在和你说话呢,抬起你的狗头来。”
姜霸霸不理他。
“啧,不行啊你,怎么那么笨呢,这点绝对不可以像你的小主子学,得像我,虽然一米八几的个子是不指望你了,但是最起码要,机灵聪明惹人爱,这样以后才会有另一条狗来找你。”
姜霸霸吃的摇尾巴。
“你难道真的想当一辈子的单身狗吗!”
爷爷从窗口经过,沉重的看了姜穗岁一眼,说:“你莫不是犯病了吧,要不我带你去看看?”
姜穗岁:“…..”
离陈爷爷家比较近,所以寻先是走着去的,赶鸭子就是上午,姜穗岁等到开饭的点都不见人回来,发消息也不回,怕他是不是真把自己给搞迷路了,和爷爷奶奶打了个招呼,让他们先吃,自个儿出门找人去了。
寻先回家的路上遇到李云了。
李云昨晚想了很久,决定还是说出来,而且姜穗岁也知道了,这事多半也藏不住。
但是寻先拒绝了,这是李云意料之内的。
两人走在芦苇地之间,风吹的时候,芦苇漫天。
李云苦笑:“我就猜到会是这样了。”
寻先说:“那你还告诉我?”
“我只是不想后悔,也不想忍耐,我能做的事本来就不多,我喜欢音乐,没办法说出来,告白也是因为喜欢,我想说出来,不说我会后悔一辈子的,我已经看到了我以后的生活,总得做点不违背内心的事吧。”
寻先一时沉默,随后又问:“你不怕吗?”
李云笑了:“怕什么,怕你嘲笑我?”
寻先点头。
李云直白道:“我知道你和我一样。”
寻先停了脚步:“你怎么看出来的?”
李云看着寻先身后的天空,蓝的辽阔无边际:“感觉啊,同类人之间有隐约的归属感,这种概念比较虚幻,但也是本能之一,至少对于绝大部分来说是本能,就好像磁铁一样,如果我们能在归属感里找到另一极磁铁的,那就等于是完成了生命体验的整合。”
寻先不说话,风声穿过芦苇,他没体会到来自同类人的归属感,或许这对他来说不是本能,生命体验的整合,一个完整体,他知道自己似乎残缺了一块,那块缺失橙黄色的地方,代表着家的象征,需要到另一个家去补回来,而在那人身上,随着时间的游走,归属感若近若远。
李云侧过头,好奇道:“你喜欢什么样的?”
寻先想了想,总结了一下:“我喜欢横着走的。”
李云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寻先更加仔细的整合了一下喜欢的对象:“我喜欢横着走的,天大地大老子最大。”
李云见他神情变得温柔,也想到了什么,心里一下明了了:“我大概猜到了。”
“寻先!”
这一声很响,湖上的一行白鹭都惊飞了。
李云笑笑:“他来了!”
姜穗岁开到了陈爷爷的家,才知道人跟着李云走了,一路开来,路上没有两个人的影子,有一片高过人的芦苇地,芦苇地不就是低配版小树林吗!
姜穗岁跑了过来,四周看了一圈,就只有寻先一个人:“就你一个?李云呢?”
寻先看到他有点惊讶:“走了,你怎么来了?”
姜穗岁自动略过最后一个问题:“走了?走哪儿去了,竟然把你带到这种地方!”
寻先皱眉,不解道:“这种地方怎么了?”
姜穗岁脱口而出:“这种地方你喊别人的听得见吗?!”
寻先更不理解了:“我为什么要喊?”
姜穗岁语塞,快速瞄了遍寻先的全身上下,衣服整齐,头发也没乱糟糟的。
“这不是怕你被揍吗?大王这是在担心你。”姜穗岁硬拗着解释。
“….他没有暴力倾向。”
他没有,老子有!要是寻先真被这样那样,那样这样,一定把李云打的连亲爸都不认得!
“你们来芦苇地干嘛?”
姜穗岁努力岔开话题。
“有只小鸭死了,来这里埋了它,李云正好经过,就跟了过来。”寻先抿了抿嘴:“一只很小的鸭子,我没留神,它就掉池塘里了,等我看见它已经淹死了。”
寻先没提告白的事,他不知道姜穗岁和他们会不会有缥缈虚幻的归属感。
姜穗岁看到了地上的蛇皮袋,粗鲁的揉了揉寻先的发顶:“走吧,找个地方埋了它。”
芦苇荡有一颗百年老树,寻先把小鸭子连着蛇皮袋一起埋在了树下,上面放上一块石头。
芦苇荡边有一条小河,两岸都是芦苇,由南向北,水流潺潺,埋好之后两个人过去洗了洗手。
“陈爷爷没说你吧?”姜穗岁甩着手上的水问。
“没。”寻先看着水往指缝间流过:“还怕我哭,安慰了我好久,麦芽糖都给了不少。”
姜穗岁笑道:“谁让哭包是出了名的。”
“我还难受。”寻先张开双臂,水顺着手指往下滴:“抱抱我呗。”
“来吧,让大王疼疼你。”姜穗岁站起来,把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肚子上,一下下的顺着他的头发,叹了口气:“和小时候一个样。”
寻先的脑袋在姜穗岁的肚子上蹭了蹭,颓唐道:“我没哭。”
“我估计你也快了,话说前头,要哭冲着河,千万别蹭我一身鼻涕眼泪啊。”
寻先愤怒的掐了一下姜穗岁的腰:“靠,有你这样的吗!我正难受着呢,不管了,我要哭了。”
姜穗岁打掉放在腰间的手,耳朵一抹被太阳照亮的红色:“要哭就哭痛快,别掐老子!”
寻先当然没哭,他想哭,姜穗岁也受不了。
这个月份的芦苇都一窝蜂的张起来,比他们俩高出很多,芦苇丛生,漫天蔽日的看不到尽头,把两个人都淹没在里面。
姜穗岁嚼着麦芽糖,瞄了旁边的人一眼:“你要真的喜欢,我们再回去问陈爷爷讨一个养。”
寻先舔了舔唇:“还是算了,姜霸霸会吃了它的。”
“这倒是。”姜穗岁把胳膊搭在寻先的肩膀,手背蹭了蹭他的脸颊:“晚上的酸菜鱼,我把我的那份也给你,开心点。”
芦花飘飘洒洒,沾了不少在头上,寻先咧嘴傻笑,笑的眼睛都没了,一言难尽。
姜穗岁擦了擦汗:“你还是别笑了,太他么像个傻子了。”
寻先:“……”
姜穗岁捡起地上的一根短芦苇,搔了搔寻先的脚踝:“有奖竞猜,你说这荒郊野岭的,适合做点什么。”
寻先往旁倒退几步,故作惊悚的看着他:“我还未成年,别乱来,我怕。”
姜穗岁用芦苇抽了下他的脸,软绵绵的,蹭上脸还是痒的:“别给我装纯情,讲起污话小嘴叭叭叭的,遇上事情眼泪就哗啦啦的,你说说你这个小作精,以后交女朋友,到底是谁照顾谁?”
我有很多喜欢的事,我不想后悔,归属感,生命整合,不违背内心,寻先怕,怕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阳台就此锁住,他不再拥有橙黄色。
他要冲破害怕给他带来的枷锁。
“找个男的照顾呗。”
姜穗岁差点脚软倒下:“没毛病吧你。”
寻先停下下去,侧过头看着姜穗岁:“我没毛病,我就是这么想的。”
姜穗岁停下脚步侧目,手里的芦苇掉回了地上,蝉叫四起,芦苇荡背后的太阳逆风而上,穿过芦苇透过寻先的皮囊,红的鲜亮张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