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蒙脸的男子眼神犀利如刀,越过福禄,直盯太子,似毒蛇吐着蛇信子。他没有回答福禄的话,身形挺拔如松,与太子颓靡之态截然相反。忽然间,他伸手向后背默默拔剑,一缕寒光乍现,宛若盘古开天辟地,撕破这寂静。
看到男子手中的剑,那条龙纹刺痛太子的眼。太子发黑的唇微微颤抖,“是她下的令?她胆敢越过先皇,竟然下这道令?”
男子无声地看着瑟瑟发抖的太子,十足把握能将太子的头颅砍下去见那位。
那日女帝知道太子偷偷离开东宫离开上都城,气急攻心竟直接晕倒。他本接到赖承均的密令,将太子抓回上都城,可惜——
可惜有人比赖承均先一步将他的心拉拢过去,许诺赖承均或女帝不可能给到的东西,还给了昂贵的首金。男子蒙面下的嘴角毫不掩藏地笑了,“殿下既然知道,还请别反抗,省得遭罪。”
福禄豁出去,从腿上拔出一把短刀,“殿下,一会儿你寻到机会头也不回地跑!虽然陛下与你斗了那么多年,看似水火不容,但是我不信陛下是如此卑鄙之人,定然有隐情。”
“你——”太子心急,被翻涌上来的血液呛住。
说时迟,那时快,福禄趁此工夫与蒙面壮汉打斗起来。好在福禄的武功不差,以柔克刚能够挡下不少招式。终究双拳不敌四手,福禄身上很快挂彩。自从成为太子的内侍,除了平时练功,福禄很少受伤。
被对方的武器刺中,竟然疼得厉害。他强撑应对,余光瞥见太子跌跌撞撞往前跑,心中提起的大石头放下,好在太子没有优柔寡断。会心一笑,他奋力抵抗,身上的致命伤越来越多,身体也越来越沉。
倒下的时候,他看到夕阳如血,太子的身影已经看不见。
那就好,那就好。福禄闭上眼,时光似乎回到当年。
他瘦弱无助,被别的内侍欺负得不敢还手,任由他们踩打。他无比想家,可是家里没有人值得他想,毕竟他是被自己的阿父当货物卖给人牙子,人牙子倒卖好几手,其间受尽凌辱,最后被净了身成为宫里的内侍。
以为成为内侍,就是当牛作马伺候主子就成。没想到,在这种牛马都不如的世界里,同类居然还能互相斗殴攀比甚至以强欺弱。身为弱者的他,遇到同样是弱者的太子。
太子可怜他,将他讨到东宫,给他安排师傅教他习武识字,关心他衣食。那时的太子温文尔雅,为人良善。
那就够了,那就够了,够他为太子付出此生了。
边跑边喘着粗气的太子跑不动,跌倒在地,想到过往种种,想到身边的人渐行渐远,想到与年少的自己愈发不同——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最后仰天大笑。追杀而至的蒙面人逐步靠近,生怕他设下什么圈套。
坐在树上的李珣知看着发癫发狂的太子,眼底的悲凉让人不懂何处起。眼看蒙面人就要向太子杀去,他从树上摘下一根枝丫往即将砍向太子的刀掷去,强大的内力从枝丫迸发出来击退那把刀。
电光石火之间,两道身影闪现至太子身旁,快速与那些人打斗起来。宇文柏击退最近之人,一把将太子拽起,“殿下。”
听到熟悉的声音,太子回过神,不可置信地看着宇文柏,嘴唇发抖,声音委屈呜咽:“宇文,宇文,呜呜呜述怀——”
太子抱住宇文柏,犹如八爪鱼。宇文柏害怕鲍津忙不过来,扒开太子,但扒不开,只能无奈地喊道:“再不帮忙,就等着给我们收尸吧。”
树上的李珣知心中咯噔一下,他咋不记得自己被人发现了呢。
巷子的另一头忽然出现一个男子,短短几个动作之间原本在后背的枪竟被组装起来,加入打斗之中。前来帮忙之人皆是武艺高强的人,蒙面人害怕留下把柄,见打不过快速撤离。
哭够的太子睁开眼睛,发现眼前又多了个俊俏的小伙子,隐约觉得眼熟,但是想不起来是什么人。
宁镇北简单行礼:“暂右金吾卫将军宁镇北见过太子殿下。”
哦,暂右金吾卫将军啊。
太子瞬间想起来宁镇北是女帝的人,害怕地抱着宇文柏,宛如炸毛的狸奴,“金吾卫将军怎么会出现在天武县?”
“太子如何出现,我便如何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