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不是废话嘛!我们在外边可无聊了,能不能进去找小娘子,帮她忙也成。”
“她或许会嫌你帮倒忙,再说了,我不无聊。”
阿澈回话之际,手中的叶子飞速离手,仿佛脱弦的箭,笔直插入前方树枝。枫和见状,惊讶得嘴巴合不拢,眼前的树枝横七竖八插着好多叶子。她从阿澈手中拿过其中一片叶子,学着阿澈的动作,手指一甩,叶子左摇右摆地跑出去,摇摇晃晃是那河上孤舟随浪飘。
“为啥我就不能呢?”枫和喃喃,手中的动作不减,不出片刻把阿澈手中的叶子玩耍没了。
远在上都皇城的元寿公主和独孤云雁没有这般休闲。两人见过的大风大浪毕竟有限,早已六神无主,请来卢苒蔚帮忙。卢苒蔚这段时间一直住在皇宫,没有时间回府。崔伯长察觉出异常,每每遇到打听消息的人,搪塞过去。
卢苒蔚处理好案头上的折子,时间将将好,御医提着木匣子走进来,再次为女帝把脉。御医的神情愈发凝重,叹息摇头,“陛下的脉象愈发悬浮虚弱,再醒不过来,怕是——”
话说不全,但在场的人都明白。女帝不醒,药石无医。
见大家脸色不好,卢苒蔚强撑,宽慰大家:“陛下吉人天相,自然会好的。”
元寿公主泪眼婆娑,没有往时的洒脱。她抓着卢苒蔚的手,似乎这样子才有力量,“卢使相,我……”环顾四周,见人多,她的话停顿下来。卢苒蔚下令退散旁人,屋内仅有卢苒蔚、元寿公主和张从谨时,元寿公主才继续将自己要说的话说出来。
“前些日子,陛下整夜梦魇,精神萎靡,御医的药不抵用。我门下有幕僚擅医,制下神药,陛下吃后可保持时间清醒,但——但药的副作用则是会越睡越久,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此事陛下知情,她仍选择服用。
我想,如果御医把脉用药无果,可否让那个,幕僚前来为陛下查看。”说到这里,元寿公主压抑哭泣,“可是最后一次用药之时,我发现药被人动了手脚,查过是那幕僚的孩子贪玩下随意丢多了一味药。”
这番话一出,卢苒蔚大惊失色,陛下怎能乱吃药!
张从谨双手置于腹前,接上元寿公主的话,“卢使相,此事陛下确实知情。陛下为稳住朝廷,明知药物副作用大,但还是选择服用,她未曾怪罪公主。发现药有问题,陛下就让公主去查清楚,本以为这般寻到良药便好,怎料被太子之事气得如此。”
眼前的元寿公主悔不当初,神情凄凄惨惨戚戚,卢苒蔚家中有女,岂能不懂孩子对母亲的关心。她说:“我知道了,元寿公主也是一番好心。如若那人当真有神药有能耐救活陛下,是个好的,日后奖赏不少,但你我都不懂医书,必须让御医在旁看着,确保药方无误,才可让陛下服用。”
得到卢苒蔚的话,元寿公主随意擦拭眼泪,急哄哄要起身往外走,嘴里好说道:“我这就去将人带过来,早些将陛下救回来。朝廷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好官,只在乎李氏男丁继承皇位,巴不得陛下早早随先皇去了。”
她的声音哽咽委屈,起身被卢苒蔚拉住。卢苒蔚从张从谨手中接过润了温水的帕子,温柔为元寿公主擦拭眼泪,“外面的天气不算暖和,方才流泪直接出去怕会风寒。遇事莫要着急,这个世道女娘生存本不易,稳稳当当做事情,别让旁人揪了错处,适才的话,可别再说了。”
元寿公主心底一暖,卢苒蔚慈祥的样子刻入她的心,由卢苒蔚为她擦拭脸。可经这么安抚,元寿公主眼角的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
自从懂事之后,元寿再也没有哭哭啼啼过,哪怕功课再重,习武再痛,她也咬牙坚持,看大臣的女儿娇滴滴撒娇的模样,心中很是羡慕。但长大之后,她知晓,不少人也羡慕她,羡慕她小小年纪有手段有能耐。
克制情绪后,元寿公主挤出笑,“卢使相说得是,方才是我一时情急,露了怯。”
待元寿公主离去,卢苒蔚叹息,心里惦记着离家的两个女儿。
张从谨拿着帕子在一边清洗,听到卢苒蔚叹息,手中的动作用劲几分。思前想后,张从谨还是觉得要问,于是她边忙活边问:“卢使相,万一,万一陛下此次难逃大劫,该如何是好?”
女帝所出两个儿子,一个早逝,一个年岁尚小担不起重任。先皇立下太子,女帝薨理应太子继位登基,可她们知道,太子身中剧毒时日不多,对皇位虎视眈眈的除了元寿公主,还有几个适龄皇子。
朝臣该站队的站队,派系分得清清楚楚,如今未明面站队的有六家,分别是礼部尚书崔家、太尉宇文家、太师陈家、独孤一派和掌管西南的万忠侯以及驻守北境的宁家。
“见机行事吧。”卢苒蔚有些疲惫,看向胸膛起伏不大的女帝,“所有的事情我们看不见,知晓不多,最后胜者为王。若是遇到良善的,你或许可以出宫,我也会努力一把为你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