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飞思量几许,不解道:“皇后娘娘是在培植后宫势力,欲分去月女和丽妃在帝心中的宠爱?”
金簪抬了下眸子。
十三岁的眸色已经一片幽深静谧,好似蕴藏无数的心思和计量。
凌飞不免暗吸口气,与初见金簪时的感官做了稍许比较。
他有种说不出来的难过、惋惜、以及庆幸。
“若孤猜得不错,太宰大人不想要父皇回京都。呵,母后应该也是这个意思。”金簪见对面的凌飞迟迟不落子,像是此刻的父皇在举旗难定。而金簪最终的目标,不正是战胜对面的“敌人”?
“父皇应该也不想回京都。如今孤入驻天机宫,丽妃在行宫诞下皇子轩辕金骧,不论是父皇本人、还是丽妃,都不想这么快回宫。
毕竟,母后和孤如今在这金宫正借力得势,而十五登令楼之约,余不过一年。”
“那些送往东都的女子是为了……”凌飞换位思考,以皇后、风子鸾等人的用意,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他看向面色平静的金簪,觉得手中的棋子重若千斤。
“孤现在很感谢一个人。”金簪将棋子扔回棋盒,端起茶喝了口,平静道,“孙太傅将凌大人送到孤的身边。孤真得感激他,也觉得很庆幸。
在凌大人的眼中,与第一次见孤时感官应该不同吧?
如今的孤如何?”
凌飞也将棋子放回棋篓,叹了声道:“第一次见殿下,凌飞只觉得殿下像是个失了人性的木偶,比之微臣孙儿雕刻的木偶还失灵气。”
金簪回顾下当时的心境,好似已经记不清,也知道根本回不去当年,就不必深究。
她颔首道:“如今呢?”
“殿下成长蜕变了,不仅可以收放自身的情绪,也越发懂得利用人心观势的手段,更知道火中取栗,忍常人所不能的利弊。”凌飞说完,却在心里惋惜。
【多好多聪明的孩子,常人家里该是如何模样?】
他顿了下,又道,“微臣也庆幸一事。”
“何事?”金簪扬眸反问道。
“尽管殿下养出帝王该有的谋略,但还是保留了一些最质朴的东西。那是殿下最珍贵而难得的品质,微臣希望殿下一直保有它们。”在金簪疑惑的眼神下,凌飞起身向她行礼,而后缓步离开天机宫。
南叶过来收拾棋盘,顺道将手中的多宝盒递给金簪。
“这是凌少保离开前留下,说是他孙儿送给殿下把玩的礼物。”
“礼物?”金簪拨弄着毫无缝隙的盒子,玩笑道,“怕是又遇到难题,背着他祖父来取经。”
“可我瞧着凌少保不像是知情啊?”南叶瞧着金簪在找多宝盒的木纹缝隙,也帮着找起来。
金簪莞尔道:“他自然是知道一些。所谓,我保留了珍贵的……”说到这,金簪顿了下,见南叶定睛望来,将多宝盒放在桌面,沉着道,“孤一会研究吧,你收拾后下去吧。”
“是。”南叶暗暗一笑。
【凌大人不说明此事,就是保留了殿下那一丝珍贵的童心善意吧?】
晚间,金簪走进专门的舞房。
她看着四面发光的琉璃镜,缓缓地抬起手臂。
正值发育期的她有一股少女独有青雉之韵,在抬手扬臂扭身间亦有武者的力感。
“啪啪啪……”三击掌事响起。
金簪凌厉地望向背靠门帘穿着较厚的莺歌,幽幽道:“谁叫你进来,不怕死吗?”
“奴家在这宫里一年有余,小心翼翼地活着,倒也觉出些无趣。今日奴家有幸见了殿下的舞,懂了我那前任为何倾心教殿下舞蹈。”
莺歌边走边褪衣,厚实的冬衣落地,露出内在的粉色纱衣和大红色的艳丽肚兜,以及半透微明的窈窕风情的身段。
金簪蹙眉,任由莺歌滑如油脂的手摸在脸颊处,侧脸道:“出去。”
“不。殿下可知道斗舞?哦……不是宫廷舞乐司里那种正经古板的斗舞。”莺歌本就是西教坊的人,有着艺伎的风流情态。
她如妖娆的蛇般从金簪的身后侧覆在她的耳边,吐气如兰道:“西教坊里的斗舞是两名舞者随意而舞,彼此之间心照不宣,却能从对方舒展的肢体、舞动时散发的热情引起大家的共鸣。论哪位舞者的技高一筹,就在这共鸣当中谁的舞蹈更投入,更能引起旁人对舞者的痴迷。”
金簪本以为莺歌这样的女子一辈子都不会踏出她保有性命的防线。
她一步旋过身,望入对方动情的眼睛,冷冷道:“你敢教孤这样的舞?”
莺歌微微一笑,敛了几许玩闹的眸色。或者这刹那的功夫,她真得有考虑过性命这回事。可是,这宫里实在太闷,简直是消磨人的光阴生命,像是一个巨大的囚牢,可以将人逼疯。
她又扬起湛亮蕴含深情般的眸,瞧着与自己一样高,甚至日后会更高的女孩,幽幽道:“殿下正是最好的年纪,动情的最佳时刻。这般的你若参与斗舞,不仅你能尽情,我这无聊乏味的宫廷养老生活应该也能兴起几分波澜。”
“西教坊的女子都像你这样吗?”金簪看她扬起手,挽住彼此的手腕,随她滑入腿间的舞步也旋身动起来。
“不,梵阆被紫琴君看中前,奴家才是西教坊的第一人。不过,梵阆走后奴家又是这第一了。可惜,好景不长,年纪颇大的奴家想找个稳妥人嫁了都寻不见,只能退居了。”
莺歌的手一扭,退了金簪身上的锦衣,将她剥得只剩内袍。她顺着金簪反抗的手臂,滑入她的五指,紧紧地扣住后,带她尽情地旋转起来。
金簪想要骂她、驳斥她,却沉入这旋踏地律动当中。这可以令她望俗忘忧。
“殿下的腰肢真好,软硬适中又有力量。如若奴家是男子真是舍不得放手。”莺歌的手用力一拽,想要趁机再退金簪的内袍,却被狡猾的金簪扭身脱离。
金簪不仅脱离莺歌的节奏,还翻身以枪舞之术压制莺歌,将她的粉色纱衣彻底脱了,又缠在莺歌的头、覆住她妖魅的脸。
“哈哈哈……”
纱衣裹不住莺歌的嘴,在她缓慢脱离的旋律中又渐快地融入金簪的舞蹈动作,还将肚兜的细带送入金簪莲花般的指尖。
金簪不过轻轻地出枪般一送手臂,莺歌身上的肚兜滑落在地,跳出如雪的玉峰。
粉色的纱衣从莺歌的肩头滑落,覆在她成熟女性的饱满身体。
金簪猛得滞了下,被所见的精彩扼住呼吸,乃至被它们吸引全部的注意力。
她被忽然媚笑的莺歌勾脚一扭,滑跪在地,成为欲望外释的女子的“奴隶”。
在金簪反应过来前,莺歌抬起金簪的手落在她的白色亵裤的细带处。
金簪猛得收回手,就听莺歌咯咯地笑起来。
“殿下以为西教坊那等地方能让人引起共鸣得是什么舞?”此刻的莺歌像是获胜的女皇,俯视被她性魅力捕获的奴仆。
金簪仰脸看着高耸双峰的莺歌,恍然明白过来:我竟然被她当成那些流连勾栏的臭男人?
她要推开莺歌,却被莺歌一把抓住手按在滑腻的平坦肚腹,不仅按住,还被莺歌引导着不轻不重地在她的肚腹上打着圆、揉摸着。
金簪的呼吸重了起来,撇开脸,却见满屋子的琉璃镜里都是手下这具魅惑的身体。
大冬天里,她吓地冒出一身冷汗,出口就道:“大胆……”
莺歌发出一记欢愉的笑声,扭动腰身如蛇般游入地上。
她扬起修长滑腻的脖子,像是吐着蛇信般得美人蛇,仰视自己的主人:“世间的‘正人君子’都会像殿下这样大声地呵斥奴家们,但‘君子们’的身体却很诚实。殿下,真可惜呢,你不是男子。不然,现在的你该是像他们一样,一边骂着大胆,一边会把诚实的手和目光伸向奴家,让奴家彻底为你的欲望展开身体……嗯……”
莺歌营造出的动情目光在金簪绷紧的脸色上滑过,双足在地上一点,翻了个身,侧躺在金簪的身边,幽幽道:“今日倒是玩得尽兴。”
金簪侧眸看着她,散了提起的心。
她发现刚刚竟然向莺歌跪了……环顾琉璃镜中狼狈的女孩,她一下子跌坐在地,莫名地抱紧双膝,试图以此平复内心的无错、燥意和某种不熟悉的冲动。
莺歌细细地瞧向金簪仿佛受了委屈的面色,想拍拍她安慰这个不懂情事的女孩,却只敢拍在地面。
尽兴过后就是落寞,落寞会引出丢掉的理智。她怕这个太女暴起杀人。
“殿下,这里只有我们两人,没人会说出你刚才的窘态。”
然而,金簪想说得不是这些,而是道:“天下的男人真得都是这样吗?”
“呃……”莺歌忍不住捂住嘴,想要笑又不敢。她见金簪侧眸望来,颔首道:“不说一百个里全是,但九十九个半肯定是。”
“……那还有个半个是什么?”
“老和尚吧。有心无力,算半个。”莺歌理所当然道。
金簪默了下,深觉刚才的自己像是个大傻瓜。
她哼了声道:“你若要比斗舞,咱们堂堂正正比过。我不信比不过你,但不是你那种……那种……舞蹈。”
“嘿。殿下……舞本来就是取悦之姿。上古的祈神舞,不是人想要取悦神灵吗?如今,无论是宫廷、还是教坊司的舞,不也是取悦观者吗?什么能达到最快的取悦方式?那就是情。直白点,情的欲望,做的欲望。
若按梵阆那性子,定是会说:不同的场合、不同的观者,动的情自然不一样。然则,殿下要得大爱之舞,奴家可没有,想来梵阆即使真有,也表达不尽此情。”
莺歌说着已经起身,扯下粉色的纱衣,捞过肚兜后穿上。
她见金簪撇开脸,又起了逗弄她的兴趣,故意将身体蹭向金簪的手臂,玩闹道:“殿下摸摸,很舒服呢。”
金簪挪了下身体,却发现自己的胸前被偷袭了。
她一把捂住胸前,喝道:“你做什么?”
“唔,正在长大,以殿下现在的年纪继续保持住,以后一定比奴家得还壮观。”
“你……”金簪自然不可能像普通女子一样大喊对方“无耻,”,何况莺歌还是个女子。她的应激反应启动,想着:孤第一次知道壮观这个词能形容女子这地方。
她突然生出一股强烈的羞涩,通红张脸,试着起身去捡丢掉的外袍。
莺歌已经穿戴整齐,反观金簪整理裙袍的动作,笑道:“这是女子的自豪之处,殿下不必羞怯。大有大的妙,小有小的好。无论怎样,这地方乃是一处莲房,哺育生命之地。不仅男子喜欢,女子更爱。多少女子想要一尝母亲的夙愿,恐怕终生都不得呢。”
金簪细带的手一顿,看向莺歌,目光落在她的双峰。
她的脑海里全是不慎扯下莺歌肚兜细带后乍现得惊人一幕。她暗吸口气道:“以后少来舞房,时机到时,孤自会送你出宫。”
莺歌看着兀自离去的金簪,玉手杵在润尖的下颚处,笑道:“梵阆倒也值了。对了,殿下……”
金簪在门帘前驻足,侧身等她说话。
“您不知道梵阆有一个弟弟吧?他啊,也在宫里呢。”
金簪震惊地侧身,看向莺歌,等她说出来。
“那人殿下见过的吧?他叫何丰,被帝王封为风神的何丰。”莺歌走至门口,向金簪款款行礼,而后离去。
金簪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寝殿,坐在案几前对着多宝盒发呆。
她想起在乾明宫前撞见何丰时他的慌乱……想起素来谨慎的梵阆竟会同帝王的宠娈有了交集……过往诸多的细节一一在脑海里浮现。她默默地垂眸,敛下幽光,喊道:“杜鹃……”
待杜鹃进来,金簪吩咐道:“孤记得父皇东行没有带上何丰,你去查下他现在在哪里,又为什么没有跟去东行。”
“是。”杜鹃不知太女为何对何丰有兴趣,转身要走,又听金簪道。
“等等,你帮孤……算了。此事孤来办。”金簪挥退杜鹃,凝目在手中的多宝盒,动手拆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