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林月柔微笑着和王妃道了别,一出青松院里后,她脸上的笑意立即收起来,眸底一片清冷:“去春风楼。”
婉儿知道主子心情不好,大气不敢出,陪着她出了王府。
雅间里,桌上的菜还没有动,酒瓶却已经见了底。婉儿小心翼翼地拿走酒杯,盛了一碗汤递到林月柔面前。
林月柔冷冷扫了眼汤碗,唇边尽是讥诮之意:“怎么,连你也看不起我了是吗,几杯酒而已,我难道还喝不起?”
婉儿望着她泛红的面庞拼命摆手:“婢子不是这个意思,您已经喝了很多了,不能再喝了。”
林月柔支在桌上的手肘有点晃,她扬手将汤碗扫到地上,拔高了声音:“再去!再给我拿一瓶!不……”她伸出两根手指:“再拿两瓶!”
婉儿知道她这样已是有了醉意,心里急得不得了。
小姐还是个闺中女子,这样醉倒在外面,传出去了可如何是好。她面带忧色劝林月柔:“婢子知道您心里苦,可王妃给您相看也是为了您好,您就别再为难自个了。”
“为我好!她哪里为我好!”林月柔恨恨地盯着婉儿,胸膛起伏不断,“她口口声声说会爱护我,她明明知道我想嫁的人是表哥,却还不是一言不发让那个贱人进了门,她分明是在作践我,你难道还看不出她对那个贱人的维护吗,她哪里对我好了?”
婉儿柔声道:“可您并不爱世子,来日方长,寻一个两情相悦的男子共度一生不是更好?”
林月柔嗤笑:“情爱算什么东西,我不需要!我就要活得风风光光的,让林家那帮人睁眼看看,就算是孤女,我一样能活得漂亮!”
婉儿讷讷出声:“何必为了与他们置气为难自己,云都有身份有地位的也并非只有世子一人。”
“你懂什么。”林月柔冷笑,“我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嫁了高门看人眼色,嫁了寒门小户让林家那帮人看笑话,表哥是我能够得到的最优质的男子。”
婉儿声若蚊蝇:“可世子现在已经成亲了。”
林月柔勾唇冷笑,眼底闪过一丝锋芒:“成亲了又如何?”
婉儿的心揪在一起,不确定地开口:“小姐您想干什么?”
林月柔幽幽看着前方:“表哥之前承诺过会照顾我的,他一直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是他与姨母不守承诺在先,我只是想尽力活得更好一些,我没有错。”
婉儿有不好的预感,她听说小姐离开林家时用刀抵着老夫人,愣是逼他们将老爷留下的家财交了大部分出来,她那时便知小姐发起狠来是会拼命的。好不容易在王府里安顿下来,婉儿担心她钻牛角尖,鼓起勇气劝她:“小姐三思。”
林月柔冷冷看着她,满脸都是讽刺之意:“我这是干什么了,你吓成这样?”
“我……”
“行了!林月柔打断婉儿的话,她目视前方,不紧不慢地道:“早在林家的那些年,我就明白不该将寄托在他人身上,母亲也好,所谓的家人也好,统统靠不住,到最后一切还不是得我自己扛。可我还是忍不住相信了姨母,她有权有势,表现得也真诚可信。可结果呢,即便她是真的愿意庇护我,也根本不会为了我与表哥起冲突的。所以呢,今后我谁也不信,我只信我自己,我要的,我都会亲口夺回。”
婉儿一脸震惊看着她。
“你下去吧,去楼下的大堂里等我,让人把酒送过来。”
等婉儿走了,林月柔走到西边雅间之间的墙边,她勾起了唇角:“怎么,还不出来吗?”
不一会儿,雅间的门口出现一人。
兰雨薇和楼云霄若是在此,不一定能认出此人便是前几日见到的赵其轩。
他今日没有穿褐衣,身着合体的锦衣,头顶玉冠,手里拿着把描金川扇,和云都所有出门会友的世家公子一样。
他拿开林月柔面前的酒杯:“你醉了。”
林月柔笑着看他:“有你在,醉了又如何?”
赵其轩沉默了会,问她:“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林月柔不答反问:“还用得着我去特意发现?打从我从林家启程开始,你不就一直跟在身边,之前你在半路上袭击表哥他们,还暗中偷拿了我的一半身家,不就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趁机约我在天成寺见面?怎么,天成寺那日被兰氏盯上散得太匆忙,今天特意找我叙旧来了?”
赵其轩目光炯炯:“我没有恶意,只是想亲自确认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林月柔的眼神眯了眯,回望他:“依你看,我过得好不好呢?”
赵其轩垂下头:“对不起,当年林叔若不是为了救我,他便不会死。”
林月柔扯了扯唇角,眸光冰冷:“现在你说这些是不是太晚了些?因为你的缘故,父亲身死,母亲因无法接受父亲离去含恨而终,而我这些年一直同一堆见利忘义的亲人周旋,过得也很是艰辛,你这轻飘飘的一句对不起,就能将所有的痛楚抹平了?”
赵其轩瘦削的面庞上满是愧疚之色,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他问林月柔:“你为何不早些和王妃说?以她的性子,定能护着你的。”
“你觉得我为何不向姨母求助呢?”林月柔反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