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玉珠按照韩大姐给的地址,来到了综合办公楼最顶上的一层楼,再要往上就是天台了。
韩玉珠拿着钥匙开了门。在进去之前,她按照韩大姐交代的,特意到卫生间里换上了一件白大褂,配套的还有干净的袖套、鞋套。
她脸上还蒙了一个白口罩,整个人的装扮就好像要进入无菌的手术室一样。办公室的主人大概有不小的洁癖,要求这么多。
韩玉珠进了门,才发现这里简直是一个小型的阅览室。里面有几个大书架,书架上摆着很多很厚的书籍。
进门到中间的位置,又留有很大一片的空地。只在靠窗户的位置,有两张拼在一起的长办公桌,上面凌乱地放着很多图纸。
韩玉珠大略扫了一眼,好像是机械设计图。她也看不懂,便没有多管了。
韩大姐叮嘱过她,千万不要动那些图纸,哪怕是扔在废纸篓里,也要捞起来,绝对不可以丢掉。
韩玉珠大致熟悉了一下环境,就拿着干净的毛巾,擦那些沾有薄灰的书柜。她一排排擦过去,除了最前面的是什么机械原理之类的理工科书籍,最后面的一排书架里,居然还有外国小说。
令人费解的是,它并不是中译英版本,而是全英文,一页页都是密密麻麻的字母。
韩玉珠暗自腹诽,这办公室的主人要不是真精通英文,就是用来装点逼格的了。
她随手抽了一本,封面上写着“Pride and Prejudice”,她才知道自己拿的书竟然是《傲慢与偏见》。
这还是韩玉珠,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书。她翻开看了两眼,翻到了第三页。
在图书馆借过书的人都知道,一般压箱底放了很久的书,翻到某页后,会有那种蜘蛛状又比蜘蛛小好多倍的小触足虫爬出来。
韩玉珠就遇到这样的情况,小爬虫像长了八条腿一样快速地往书边跑。韩玉珠怕它爬到了手上,本能之下撒了手,厚重的书从她的手中掉落。
然而并没有掉到地上,而是被凭空出现一只手给接住了,那人还动作优雅地把书合上了。
韩玉珠转头看向来人,表情错愕。这不是徐卫东前世的好兄弟,也就是冯茗的老公庄沉之吗?
韩玉珠心中暗自懊恼,怪自己来之前没有问清楚。要是知道是这人,她怎么也不会来。
和徐卫东不同,庄沉之出自书香世家,家底殷实,还是大学文凭,很有点文化人的孤傲出尘。冯茗选他没选徐卫东,或许也是出于对家世背景的考量。
上辈子,他和徐卫东是一个车间的战友。一人抓技术,一人抓生产,配合无敌了。两人的性格迥异,却异常合得来,交情宛如手足,自然对各自的家事都了如指掌。
韩玉珠上辈子行事乖张,蛮横无理,这人就没拿正眼瞧过她。他每回的眼神都透露出一个意思:为徐卫东在农村盲婚哑娶,娶了她这么一个女人而惋惜。
虽然是上辈子的事情,但是韩玉珠回想起来心里还是有点芥蒂的。况且徐卫东喜欢过冯茗,韩玉珠是不想和他们夫妻多打交道的。
考虑到这些,韩玉珠决定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把这半个月的工做完,再也不来这儿了。
在她思考的当儿,庄沉之已经开口问道:“你看得懂这书?”
韩玉珠这时候还戴着口罩,庄沉之根本看不到她的脸。她便横声道:“我文盲一个,看不懂这劳什子洋文!”
庄沉之听她说话粗俗,便不自觉的皱了眉。
但起码的警惕心态他还是有的,便核实韩玉珠的身份:“你姓什么?”
韩玉珠自然道:“我姓韩啊。”
正巧,韩大姐姓韩。介绍人也告诉过庄沉之,帮他找的清洁工姓韩。
庄沉之没多想,把书籍放回到原处,再说话就带着点俯视下人的口气:“规矩你都知道,我就不多说了。记住,别乱动我的东西就行了。”
还不是为了赚点钱,韩玉珠说:“我知道了,你放心。”
庄沉之看她这么顺从,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坐在了桌前,从桌上的眼镜盒里取出一副眼镜,架到了鼻梁上,就开始埋头制图了。
韩玉珠心里评价四个字:人模狗样,起身往门外走去。
“你等等。”庄沉之忽然叫住了她。
韩玉珠转身,看他要说什么。
庄沉之将一个玻璃制的保温杯递到她面前,吩咐道:“麻烦帮我泡杯茶。”他的下巴还点了点桌上的一罐茶叶。
敢情他真是把她当佣人使唤了?
韩玉珠坦言:“不好意思,我只负责打扫。端茶递水,不在工作范围内。”
庄少爷被她说的一愣,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说:“那加钱,我一个月给你三十。”
有钱就是好,韩玉珠心里感叹了一句,顺从地从他手中接过杯子,老老实实给他倒茶去了。
她走后,埋头案桌的庄沉之抬头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充满好奇。
韩玉珠在庄沉之这里做完活,去食堂值了会儿班,吃过晚饭就回宿舍了。
一回宿舍,她发现她的下铺来人了。
原本光秃秃的床板上垫了一层双鲤戏莲的褥子,枕头和被面也很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