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语气中透出一丝不耐,却换得吉米微微倾身靠近,他将声音压得更低,像是在述说一个只属于我们的秘密。
“那张机票,不只是飞往伦敦的普通纸片,它意味着——”
吉米故意拉长了尾音,似乎在享受着我对他即将揭露的内容感到的期待与焦虑。
他可不能这样对待我。
我在将酒水倒入酒杯中途开口把他称作是“从没接受过学业教育的乡村男孩”来讽刺他,他真的就快要激怒我了,故弄玄虚的话也许能让他获得很多女孩子的青睐,可却只能在我这儿得到一个又一个白眼。
我们沉默了片刻,一瞬间,只有玻璃酒瓶触碰酒杯时发出的清脆声响与吧台侧面的留声机中播放出的轻柔爵士乐互相攀附,行成乐章。
吉米好像正在等我开口提问,他不安分的手指局促的敲击吧台,时不时用眼睛撇向我,循环几次,最终叹了口气,认输般拉起我的手问道:“洛蔓,你知道从希思罗机场前往海斯的路上只需要十五分钟吗?你曾见到过晚霞出现时天空泛起的白粉色吗?”
吉米很有文学性的对着我抛出问题,可模样却像是保罗瓦雷里秽土重生,站在花丛里对着想象中的大海说到:“海浪在远处偷偷笑着”一样突兀。
他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答案?
眼瞳转动起来,几乎毫不费力便编出了一个类似的问题,我一脸认真的看向吉米的侧脸,问道:“吉米,你曾注意到在海洋大道下有一条海底隧道吗?”
“……什么?”
吉米显然没有反应过来我的话意指些什么,双眼微微睁大,就像是某只在我童年时领养的黑色小猫好奇的歪着头看向鱼缸时的可爱模样。
噢…吉米。
他怎么能在此时此刻表现出这样天真且单纯的一面来?出现在脑袋中的片段是亲吻与手掌落在皮肤上时赋予的红痕,穿在吉米身上的衣服有一种毫不费力就能将它们全部褪下的错觉,不过我想其中的原因一定不是因为我,而是源自于他的浪荡。
他赤裸的身体在眼前闪回,记忆中的自己将身体压在他之上,故意用力的折磨他求饶,颤抖…最后低喘着发泄,烟花绽放在半空中,溅到我的脸上,唇上,接着故意笑着将它们带回吉米口中,看他殆足的面孔被汗水浸湿。他挪动的腰,小腹传来的空虚,晃动着的视线模糊着回忆与现实。
我出于什么目的才把吉米带回自己的房间?
他双手交叉放在下巴旁,坐在窗边的摇椅上低落着,而导致他如此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我在将他躺在床上的身体赶下去时脱口而出的话语。
“什么叫做‘你现在突然又不想我在这里了’?什么叫做‘你不想和我做’?什么做叫‘你只是感到寂寞所以想我在沙发上躺着陪你睡觉’?洛蔓贝尔,你告诉我,躺在沙发上怎么陪你?”
吉米不可避免的发起脾气来,语气严厉的质问着我,就差没把那句“拍电影拍到精神不正常的女人”也一并说出来了。
他站起身,在怒火被忽略后又一次来到我面前,双手拉住我的,有些无赖的撅起嘴唇,抱怨道:“你知道你想要我,我也同样想要你…我们就像是两个幼稚的孩子开始赌气一样,但是心中却仍然渴望着对方…洛蔓贝尔,我想你……我想你……我从迈阿密那晚结束后就一直在想你。我甚至为你写了几首歌…在知道你出现在洛杉矶之后,我几乎要跪地感谢自己的信仰了……我从来都没有这样过,你难道是某个魔法师吗?你一定是那个将我变成爱情傻瓜的魔法师…让我告诉你吧,洛蔓。我不在乎你和米克的关系,我不奢求和你的永远,我只希望你向我承认,你也一样想要我…这对我这个男人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被拉着的手来到温暖的胸膛上面,我几乎能从手心感受到吉米心脏跳动时击打骨头传来的震动感。如果能够忽略他说出的这些糊涂话,我几乎就能放空大脑,默许他躺在我身边了。
手指摸过吉米的下颚,他半跪在地上抬起头的模样像是在仰望圣母玛利亚冰冷的石膏像。
我想握住吉米细长的脖颈,我想看他的眼中出现淡红色血丝,我想……
思绪猛的戛然而止,贯彻在房间中的不再是我和吉米互相如藤蔓缠绕的呼吸,而是寂静中如警笛一般贯彻的门铃与此时此刻正站在门板外喊出“Open the door,My baby child”的米克·贾格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