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于莉莉安身上的变化是惊人的,不知道是因为太长时间的无法注视与联络令有关于她的记忆都变成了一个虚幻的影子,或是我真的拥有这样快速的遗忘痛苦能力,但不论哪一种,背后的原因都令我无法在此刻来展开思考。
直白的问题令她哑口无言,我们就这样荒唐的在应该有着失而复返的激动拥抱出现时陷入沉默。
我太累了一些,身边的一切都可以被我当作是赋予罪名的原因,但却仍然吝啬到去说出些什么话来宽慰她,只是用眼睛一遍遍的扫过身旁女人的金发,穿在她身上的暗红色套装,几乎就快要开口问她:“莉莉,你是不是故意在这样重逢的夜晚选了一件和自己血液颜色相近的衣服?”之类的问题,但这并不是只存在于大脑内部的幻觉,她真真切切的出现了,所以我想,我也已经失去了对她说出刻薄或是怀念话语的资格。
换句话说,还要事情发生到什么程度才能够差过现在?
又一次的午夜子弹突袭吗?
一股浓重的背叛感从我的全身上下一起涌来,靠在座椅上,我侧过头,不加掩饰的打量起莉莉安。
她并不害怕我的注视,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她的蓝色眼睛也投向我,似乎有很多话要被说出来,但却又都硬生生的吞下了喉咙。
在我看来,这实在太愚蠢了一些,甚至是无法理解的觉着,既然她带来的离别疼痛还仍然化作为伤疤留在皮肤上面,又为什么要在伤害早已经被造成地情形里,来装出这种一脸纠结的模样。
又或者说,难道我应该在这瞬间展示自己的咄咄逼人,或者发狂似的脾气吗?
我无法做到这样。
收回的目光再也不念旧情的将她从视线中驱逐,就用那种她最熟悉的上等人交流方式来虚伪的扯起嘴角,在发出气音哼笑时感慨道:“莉莉,我们这么久没见面了,你看起来还是这样。”
被从嘴巴里说出来的话是自从洛杉矶惊魂一夜后不再敢出现在脑海里面任凭单词构造的,从没有任何预想,几乎是到达了一种我认为会在这瞬间感到痛苦无比的压抑,但当真的面对像是这样的情况时,心中因为想要预防伤害而立刻塑造出的防备心却没有丝毫受损。
原来有关于莉莉安的离别已经无法再伤害我了。
这太可怕了些,就好像存在于我基因中的无情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发酵,势必要让我懂得,原来我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因为离别而无法忘怀。
这种打击是毁灭性的,我突然感到没来由的惊慌,试着用落在脸颊一侧的发丝来掩饰这样的情绪,但却还是在莉莉安又一次开口时变为无边无际的虚无。
我没办法拿出混蛋态度来对待像是她这样的女人,这我早就知道了,但却仍然感到诧异,就在她毫不羞愧的带着无与伦比的忧愁对我说出那句:“可是洛,你的变化是这样大。”时,我竟然没有任何想要伸出手狠狠地打向她张合红唇的欲望。
轻笑溜出喉咙,我分不清自己是在假装对一切毫不在意,或是真的如此,感受离别带来的生疏环绕,却很有回忆过去的能力一般说着:“是啊,莉莉,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变化呢?有时候我也觉着时间很可怕,你曾这样觉着吗?眨眨眼,已经快两年了。”
“其实还没到两年,”莉莉安出声来否认了我模糊的时间界限,又好像实在觉着这个时候说出自己数着日子度过的每一天是如此不合适,所以张了张嘴,她只说:“我每一天都在想你。”
“真的吗?”我被这种情绪的宣泄吸引着转过了头,如同我的想象,莉莉安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涌出,她安静的垂下眼,除了微微皱起的眉毛外,我竟然再也找不到一点她对此刻产生歉意的证明,粗略的又扫了她几眼,我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想要问什么样的问题,但却始终压抑着,只告诉她:“那好可怜,莉莉,因为我可不是每一天都会想起你的。”
“没有,这并不可怜,”莉莉安摇着头时令倍感幸福的笑浮现在脸上,她从没这样认真的看向我,像是终于离梦想只剩仅仅一步的激动令她失去了最后一点可以被我称为是熟悉的体面,伸出自己的手臂来够我,于是我们的手就紧紧的握在了一起,就在我恍惚注视它们的时候,她告诉我:“我可以为你解释一切,洛蔓,我可以来……”
“可是还有什么必要吗?”我怔怔的开口问她,“你就这样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莉莉,无论你出于什么样的原因逃离了我,为什么不好好隐藏起来呢?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像是你这类型的女人,到了哪里都能好好生活下去的。”
文字中被蕴藏的狠厉从没被我发觉,但显而易见,莉莉安早已经在一切发生之前察觉到了这种近乎赌气的态度,把它当作是我仍然在乎自己的证明,她释怀的笑了,似乎有着十足的把握说服我似的来面对我,我也生出了那么一点期盼,希望她真的能够发挥自己的能力来让我既往不咎,但不知道是因为莉莉安实在太过自信或是其它什么,当她又一次张开嘴巴,说出的却并不是我想要听到的。
“洛蔓,你最近怎么样呢?”她神情自若的问着,就像是仍然在我身边陪伴着,施加自己关心的曾经般,将头偏向一侧,她的目光中有着太多我无法识别的情绪们,但那无论怎样也无法逃脱类似怜爱与关怀,“我听说你结婚了,就和那个愚蠢的英国男人一起举行了婚礼,我本想在那个时候就来对你说出祝贺来着,但是……”
“对我说出祝贺?噢,那我还真是需要感谢你的上帝,幸好你没出现。”我刻意用一种毫无信任存在的语气来讽刺她,不愿意承认,令我走入婚姻的部分原因来自于她的逝去,却仍然分外憎恶的说着:“莉莉,像是你这样遇到事情只知道用死亡来逃避的人其实是没有资格来说出祝贺的,在这段时间里,你都在哪里生活呢?哪一座城市的下水道里面吗?”
“……我一直跟在麦克身边,”莉莉安犹豫了好久才吐出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话,提到这事似乎很为难她似的,微微低下头,她看起来正在等待我的脾气如狂风一样发泄到自己身上,却又总是想补救着让我更加对她产生仁慈般解释道:“我不想这样,能不能相信我呢?洛蔓?我不想离开你,但当时麦克告诉我……”
“麦克?他难道很重要吗?”我听到自己正在以一种超出控制的态度来顺着莉莉安的话附和她,好像只要拿这样的话语来面对她的说辞,就真的能将过往全都抛之脑后再也不提一样,思索着应该如何逃出麦克的控制,就像我从没有从他身上获得过短暂温暖一样说着:“莉莉,这并不是很能让我理解你的原因。”
“不,不是这样的,洛蔓,我需要你听我说……”
莉莉安开始慌乱地用自己的手掌固定住我,无边际的女性温暖向我袭来,就像是用蜂蜜将我固定在原地一样无法挣扎。
我试着努力去辨别她的话语,但事实却是,无论什么也不能让我放弃这种只拿虚伪面对的坚硬,哪怕我确确实实听到了,她正在说出的那句话里面包含着多少关心。
“……如果你有一些警惕心的话,你就会知道,洛蔓,在你和麦克重归于好的那段时间里,其实你并不开心,别着急来开口否认我,你知道这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