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破的唇令身体陷入水流,温暖包裹着她,但二十七楼的风仍裹挟硫磺气息灌进喉咙。
莫名的冲动占据了全部的她,从浴缸重新起身时,她的身体带来了微小世界一场巨大的洪流灾难,但也没那么多心思来进行悲悯,发疯般迈着脚步,伊丽莎白把止痛药混着威士忌吞下,忽然想起洛蔓贝尔在上一次与她见面的那天凌晨,是如何用口红在镜面写下具有指引性的:“Runaway”作为她们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的。
就像蝴蝶。
她记得自己在那时悄悄地想着,觉着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把字母“R”拉的那样狭长,但似乎嘲笑需要付出代价,当烟花进行到第三轮高潮,她终于对着淋浴间的蒸汽哭出声来,热水烫红的皮肤下,去年平安夜的玻璃划痕正在隐隐作痒。
某种近乎自虐的快感驱使她打开窗,裹着浴袍站上飘窗台。维多利亚港的风掀起潮湿发梢,摇摇欲坠,但是伊丽莎白并不觉着自己需要停下来。
敲门声就是在这时响起的。
间隔三秒的叩击节奏,与洛蔓贝尔偷溜进她公寓时惯用的暗号完全重合,伊丽莎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期盼占据,只是一味的匆忙赤脚踩过满地止痛药铝箔,心跳扩大着散发,她几乎怕让站在猫眼外蜷缩的身影识别出她的紧张。
沾满雨水的指尖梳理起金发,门外的洛蔓贝尔看起来气息微微有些不均似的整理起去年私奔计划里约定的酒红风衣,衣摆顺着地心引力滴滴答答淌着雨水,洛蔓贝尔看起来这样狼狈,但是纵使狼狈,也是美丽到无法让人移开眼睛的狼狈。
她也许又去雨水里面跳起华尔兹了。
伊丽莎白下意识往最坏的方式去想着洛蔓贝尔的绝情,她希望自己有能力将她拒之门外,但手指还是越过了她,将门又一次对着洛蔓贝尔完全敞开了。
寒气混着混杂在一起而散发甜腻气味的香水扑面而来,洛蔓贝尔潮湿的睫毛抬起的那瞬间,伊丽莎白听见自己心脏正在发出教堂彩绘玻璃崩裂的脆响,所有排练过的质问都被对方睫毛上融化的雪水堵在喉间,只剩眼泪背叛她的意志。
她能懂得这样泪水背后的含义吗?
伊丽莎白不发一言的没有注意到自己眼中的幽怨如同夏日的烈火,直到她突然微微低下头来舔舐起她的下颌。
“丽兹的眼泪是甜甜的,”靠近她的身体被长度及腰的奶白金色卷发拥抱住,连带着她的皮肤一起在灯光下散发惨白,她没有一点不自在,恶魔一样扯起嘴角道:“和海水不同,和冰岛黑沙滩的浪花也不同,但是却十月份的桃子似的……”
“什么十月份的桃子?”
伊丽莎白不再想装作自己懂得洛蔓贝尔奇怪的比喻,别扭的开口问她,想要说出更多责怪,但是事实是,作为某个应该被指责为:破坏婚姻的第三者,她总是觉着自己并没有资格这样对着洛蔓贝尔开口。
沉默移开眼神,伊丽莎白想放任疑惑消散在时间里,因为过往告诉她,和洛蔓贝尔这样的女孩对着来肯定不会有好结果。
她善变的脾气就是五月份的雨水,阴沉沉的却爆发出闪电一样的激情,举起缠着绷带的左手,伊丽莎白感到自己的眼睛已经下意识跟随着洛蔓贝尔移动起来。
她受伤了吗?
争先恐后想要被说出的担忧让伊丽莎白皱起眉毛,不放心的用自己的双手去抓住她的手腕处,而当她靠近时,却没在那上面看到一点除了无名指明显的戒痕以外,任何的伤口存留。
诡计得逞的哼笑声从头顶传来,作为她在乎她的证明,洛蔓贝尔问:“丽兹,你想为我戴上戒指吗?”
“你只是在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呢?”洛蔓贝尔不以为意的否认了她的控诉,像是在她那里她毫不重要一样开口列举道:“你说你想来香港……啊…我实现了我的承诺,对不对?丽兹?新年快乐,新年快乐…”
在洛蔓贝尔说出这样的话语时,窗外新年钟声恰在此刻敲响,维港上空爆开十二朵紫罗兰色的烟花。
伊丽莎白咬住自己嘴唇的力道大到足够渗出血夜,却在下个瞬间被更汹涌的吻堵回所有恨意。
她们跌进满地狼藉时,行李箱里滑出的素描本正好摊开在最新那页,原本被潦草自己占满的的“不如去死”旁,不知何时多出句未干的字迹。
“而坠落需要共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