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
沈云珂循着声音望去,眼前的白衣公子蒙着眼,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扶着木门。
像,太像了。
尤其是下半张脸,同某人可谓七分相似。
“抱歉,沧公子。刚才我走神了。”
沈云珂打量着宅子的布局,恍惚间好想回到了年少时。
“无妨。”
沧陵领着沈云珂,在宅子里到处转了转。随后告诉沈云珂,她可以住在东边的的第二间厢房。东边第一间厢房被用作旧物摆放了,依旧很久没有打扫过了。
沈云珂走到他面前,看着他:“谢谢你,沧公子。”
他长得真的很好看。虽然眼睛蒙着纱布,却依然是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仙人一般,风流倜傥。
只是,太像他了。
可是,如果不是因为这张几分似他的脸,沈云珂就不会多管闲事,多此一举了。
他们两个相识,还要从一个时辰前说起。
春日的雨难得下得毫无征兆,让人措不及防。
沈云珂出门没有带伞,偏偏在郊外无处可以买伞。
所幸,离脚下不远处有一座亭子,可以先躲躲雨。
沈云珂本意只是躲雨。
阴晴不定的天气和猝不及防的春雨湿润了路上的尘泥,沾污了沈云珂今日新换的鞋。这让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走到亭子里,却是另一番发现。
原来,这场雨冥冥之中牵引着一段缘分,
亭子里是一位身着白衣的少年郎,洁白如雪的衣袖却是一尘不染,宛如一位孤傲的仙人。
因为有他,便连这处简陋的亭子都带着仙境般的魔力。
仅仅是白衣少年无法让沈云珂如此目不转睛地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他那张颇有仙人之姿的脸上。
浓眉之下,是一块皓白的纱布蒙着眼晴。
像,真像啊。这世间竟有如此相像却无血缘关系之人。
沈云珂常年练武,身手了得,便连走路也无什么声响。而此时,少年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身边多了一个人。他应当也是从另一边的路刚到亭子不久,身上虽无雨痕,却也还抱着琴。脚边,一根拐杖倚靠着墙。
他的面容几分似故人,沈云珂对他莫名减了几分戒心。为了不吓到他,她先假装轻轻咳嗽,然后再出声。
“这位公子,这雨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停。在你前方三尺有一张石桌,公子抱着琴,若是累了,可以先将琴放下。”
沈云珂一向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只是这张几分像他的脸,就像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荒漠中一潭清澈的水,极具魅惑力,吸引着她步步上前。
“多谢姑娘。”
少年的声音也很悦耳,如同山间自在的黄鹂之音,清脆而干净。
他的眼睛应该前不久才受伤,还没有习惯蒙眼的生活。他离了拐杖,走路极为谨慎,先是小心翼翼地试探一下,才敢往前走一步。
眼见着他差点儿就要磕到石桌,沈云珂连忙出声提醒。
少年听到提醒,小心翼翼地收回手,慢慢将琴摆在石桌上。
“方才多谢姑娘提醒,在下不才,便赠姑娘一曲以示谢意吧。”沧陵的唇角勾起,露出一个极好看的笑。他演了这么久,好戏终于要开始了。
琴声伴着春雨,真真是天籁之音。
沈云珂最喜欢听琴。这下,彻底沉沦在郊外亭中的琴音了。
在这儿的一切就像一场梦。
沉溺梦境,也未尝不可。
沈云珂觉得,上天在冥冥之中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切。命运垂怜她,才让她在失去他以后又遇见一个那么像他的人。想到这里,她不知道是要怪命运无常,还是要庆幸缘分了。
她小心翼翼珍藏心底的那个人,最擅长弹琴了。十三岁便以旁人望尘莫及的琴艺名动京城。多少人为了听他一曲,将沈家大门围得水泄不通。
她沈云珂曾经多幸运啊,想什么时候听到那琴音,下一刻就真真切切可以听到那令人身心愉悦的天籁。
因为一个人,她爱上了琴音。
只可惜,那个鼓琴博她一笑的人,终究还是离开她了。
她后来听过许多琴师鼓琴,却在也没有人的琴声能让她沉醉了。不是他们弹得不好,只是她试图从琴音里找到早就消失的东西,又怎么能实现呢?
她原以为这一生,都听不到合她心意的琴音。
可是,命运眷顾。
或许是因为他的脸,或许是琴音本身。
总之,沈云珂心里熄灭已久的一盏灯又再次被点燃。虽然早就习惯了黑暗,但一旦有光,她还是忍不住走上前,也不怕这光会不会太灼热或者太刺眼。
一曲终了。
沈云珂头头是道地点评着这琴音,俨然有几分专业者的眼光在。说是点评,其实是夸赞。眼前之人的琴音虽不算完美,却别一番风味。
“这位公子,在下沈云珂。我景仰公子的琴技,不知可否与公子交个朋友?”
沈云珂的目光都舍不得从眼前之人的脸上移开。
“承蒙姑娘厚爱,在下沧陵。若能与姑娘这般懂琴之人结交,是在下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