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鸩发现方策垂眸发呆了好久,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
回过神来,方策托着眼镜,对方律说:“这种横跨两市的黑灰产业应该在我们小时候就存在了,没想到现在发展得更大更广,甚至颇具规模了。”
安鸩也觉醒了,她意识到自己参加的是一场鸿门宴。
耳朵里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安鸩赶忙登出左眼,返回现实。
餐厅里,蛇女士吐着信子,绕到自己的背后,来到了4号玩家的座位上,自言自语地说了一番话。
“我曾经相信这个人尚存一丝良知,现在发现不过是一种自我麻醉。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人做恶从来不是因为生活所迫,也不是身不由己。不过是纯坏而已。”
安鸩的表情逐渐沉重。
“都结束了。”蛇女士叹着气,转了个身,坐在了4号猴子的餐桌上,展示她的双腿,抬起手腕凝视着手环上的时间,嘴里倒数计时着。
“9,8,7,6,5,4,3,2,1。”
“0。”
与此同时,每位玩家手环上的时间都跳动到15:00。
蛇女士光滑细腻的大长腿上,隐隐陷下瘢痕,瘢痕的颜色越来越深,泛着深紫色的部位开始腐烂,就像冰箱里20倍速腐烂发霉的茄子。蛇女士忍住痛苦,额间冒出虚汗。她不是第一次忍受这样的痛苦了。腿部的皮肉绽开,撕裂的部位如同劣质的棉絮,连着的结蹄组织像丝袜上的破洞,白色的骨骼隐约可见。
安鸩和山羊女士坐在蛇女士的两侧。两人亲眼见证了这一幕。
安鸩不自觉地并拢了双腿,山羊女士差点把刚才的甜点呕了出来。
蛇女士强忍着折磨,她的蛇头人身忍到浑身发抖,最后发出一声嘶哑的惨叫,浑身已经覆盖着一层亮晶晶的汗珠。
好几位玩家不忍直视,闭上了眼睛。
蛇女士看着4号的空座位,控诉道:“半年前,我在偶像选拔中被淘汰。最落魄的时候遇到了他。他得知我整容失败,悉心照顾我呵护我。那时的我,还以为遇到了天使。
我以为他是我的解药。
我的伤势迅速愈合,梦想又一次离我很近。
可是,仅仅过去了一段时间,我的腿部又开始糜烂,发臭的味道让我无地自容。
我无法接纳自己。
我这才后知后觉,他送来的根本不是解药,而是毒药!我只能靠着他给的毒药才能持续做梦。”
蛇女士的话说完,在场所有人沉默。
所以,恶人只死一次,怎么够啊?
剧痛的创口和裸露的创面让安鸩无法直视。蛇女士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属盒。那盒子就是监控画面里拍摄到的。蛇女士掰开上盖,寒冷的雾体从开口肆意地淌出,里面拿出来一只靛蓝色的针管,蛇女士朝大腿注射下去,手法相当熟练。
一秒,两秒,三秒……蛇女士的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
空针管掉在地上。
第五秒,蛇女士绽裂的血肉疯狂自愈生长。不到十秒,便愈合了,这一幕把在场玩家们看得目瞪口呆。
安鸩重回左眼频道找到方策。
方策也在找她。
安鸩:“方策,这是什么药物,你知道吗?”
“应该是光限基因的某个分支,这是一种与光刻基因手性相反的修愈产品。”方策回道。
安鸩:光刻基因……林狸的疗愈力就与光刻基因有关。
方策补充上背景资料。“图谋不轨的集团窃取了光刻基因的密档,试图进行逆向工程改造,结果失败了。然而失败的实验却意外诞生出了另一种产品——光限基因。”
安鸩追问:“光刻基因。光限基因。两者有什么区别?”
“两者都有修愈作用。但光限基因只有假性疗效且致人上瘾。初次使用的一段时间,效果与光刻基因无异,那是因为人体基因中自我修复的编组被激活,不仅伤口快速生长愈合,被修愈者也将容光焕发。
然而正如它的名字,光限基因的效果是有限且短暂的。
超过一定的时间,患者就会被打回原形。更可怕的是,每循回一次,最佳窗口期也在缩短。直到再也无法复原,只能截肢。
他们将终身携带精神和□□的双重伤害,或无助的死去,或绝望地活着。”
安鸩听懂了。她说:“光刻基因和光限基因,就像镜子的正反两面。”
“没错。”方策点头。
餐桌前,蛇女士离开4号玩家的座位,回到自己的位置,她站在桌前,看着脚下那道机关,深呼吸一口,神清气爽地说:“奥斯卡,开始第三轮归票吧。”
『你确定吗?』此时的奥斯卡,声线竟有些温柔。
“嗯。”
懵逼的玩家回过神来,头顶的灯光已逐渐昏暗,“黑夜”三度降临。
『天黑请闭眼。』
『在座玩家,请抬起你们的双手,让我看到。』
『接下来,用手示意你们心中所想编号。』
『好的。保持你们的手势,持续三秒钟。听我倒数计时,3,2,1!』
『现在,可以放下你们的手了。』
灯光带着呼吸感重新点亮空间,其他玩家不约而同地低着头,不敢看向那个方向。
如果前两轮玩的是心跳,那么这一轮只剩毫无奇迹的绝望。
蛇女士闭着眼淡定地等待审判降临。
奥斯卡取消了戏剧性的过渡曲调,没有BGM营造,也没有转场词,而是直接宣布道:『第三轮归票结果,出局的是——4号玩家。』
众人惊讶。
4号玩家?
4号玩家早就出局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