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失控。
玩家们捂着耳朵,怔怔凝视着即将到来的光网无计可施。
安鸩圆瞪双眼,她不明白这里奥斯卡为何这么安排,惊缩成一点的瞳孔眼睁睁看着荧红色的格子越来越近。方策的手搭了过来。
狮子与兔子对视,安鸩的心转瞬之间恢复了平静。
黑兮兮的安全屋里,红网滑动到眼前一公分的位置,玩家们同时闭上了眼睛。
滋啦……
滋啦...
滋啦...
安全屋里瞬间被炙烤的白烟完全笼罩。
烟雾缭绕凝顿了几秒,安鸩眼皮微微揭开一毫厘。
眼前一片朦胧,全身没有痛觉。
雾渐渐散去,方策的手与自己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安鸩眉宇抽动,陷入胡思乱想。
那是不是一只独手?
激光切割几乎在一瞬之间完成,人的大脑可能完全反应不过来,痛觉来不及传到相应的位置,身体就被切成了几块。
空气静止,恐惧蔓延,未知的恐慌笼罩着安鸩的头顶。
猝不及防间,方策的手动了一下。
“啊——————!”安鸩忍不住叫出了声。
手在动,会不会是肌肉纤维没有完全丧失活力?当恐惧完全征服了理智,大脑就失去了基本的辨别力。
下一秒,安鸩被方策扎实地搂在怀中。
“没事,没事,我在!”方策边说边收紧手臂,另一只手从烟雾缭绕中伸了出来,拍了拍安鸩的背。
安鸩怔住,瞳孔里空空的,脸颊隔着厚厚的防辐服,贴上方策的颈肩,没贴够,还要换一处继续贴着。直到切实地感受到了他的体温,心彻底平静下来。
恐惧只是一块冰,一丝温暖就化成水。
泪水在安鸩的眼眶中打转,她抻着方策的肩膀,用视线确认起来。耳朵,脸颊,脖颈,肩膀,手臂,整整齐齐都在。
所有零件一个没少。
兔子和狮子紧紧抱在了一起。
“喂!内啥,谁来关心我一下!”季凡星盘腿坐在二人身边。
“我。”对面的机械侍从,面具亮了一下,伸出爪子用等离子投影比了个心。
季凡星摇了摇柴犬女。“喂,喂,你也没事吧?说句话。”
柴犬女整个人彻底傻了,脑袋贴在冰冷的铁皮墙上,被季凡星一摇,情绪转瞬决堤,像个婴儿般原地嚎啕大哭起来。
鳄鱼先生窝在角落,看到3号玩家和12号玩家,什么也没说,头甩到一边。
五位玩家全都安然无恙。
季凡星再刷手环,悄悄打开安全屋的门,眯起一只眼睛从门缝里看了出去。
走廊外安静到落下一根针都能听见,在红色灯光的映衬下,更是格外的阴森诡异。
外面一切都没有改变。
鸟女士保持刚才的姿势静止在那里,她的孔雀面罩在昏暗的灯光下,如寿限将至的钨丝灯泡,时而消失,时而出现。
季凡星轻轻把门推开,众人战战兢兢地朝鸟女士围了过去。
鸟女士像一樽石化的雕像,双眼无神,直勾勾地凝视着前方的地面。
柴犬女咕嘟了一嗓子,想说什么又卡在喉咙里没说。
方策靠近,趁着面具虚实交替的分秒定睛一看,发现鸟女士的瞳孔还有轻微的收缩。
“她也没事。”方策回头向其他玩家汇报。
话刚脱口而出,鸟女士扯着嗓子,颈部伸长拉到极限,接着深深地倒吸了一大口气,众人被这一幕吓到退到了好远。
孔雀面具重新加载,罩住了鸟女士的面孔。
“我活着…我还活着……”鸟女士惊喜地欣赏着自己完好的双手,眼里的泪光和脸颊的虚汗早已收干,一秒之后,她张大嘴巴,喉咙深处发出了几近发狂的颠笑,如同一只刚刚重获新生的妖精。
“哈哈哈哈哈……”
“哈哈呜呜呜哈哈哈哈……”
“呜呜呜哈哈哈呜呜呜呜……”
笑无缝切换成哭,尖锐骇耳环绕回响,音量完全脱离了普通人能承受的分贝。
所有玩家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季凡星叉着腰,怒斥道:“奥斯卡!奥斯卡!刚才是怎么回事?”
奥斯卡:『6号玩家,你似乎想指责我?』
季凡星愤怒回怼,“不问你问谁?”
『恕我不太明白你在愤怒什么。我由始至终都没说过得票最多的人会出局。刚才是例行消毒程序。所有玩家必须定时接受一次全方位抗辐消毒。况且,本轮游戏没有一个玩家回答正确,作为一次小小的惩罚也并不过分。同时,我决定放这名凶手走。』
奥斯卡的回复平稳而平静。
安鸩愣住了,没有玩家回答正确?鸟女士没有杀害鱼女士?不可能,为什么?她想不明白。
方策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每个毛孔,每条纤维都散发着无菌无辐的味道。
季凡星一时不知从哪里吐槽,一股闷气堵得胸膛上下起伏。
那张状似危险的激光网只是安排好的恶作剧,实际上没有任何杀伤力。
这台人工智能套路了所有人。
它太会了。
它非常清楚在何种情况下给到何种暗示,人类的恐惧会油然而生。
在恐惧的催化下,人类会自然而然地倾向于抱团。而抱团,往往是某种愚蠢的集体仪式感的开始。
由于刚才的慌乱,安全屋新增了一堆缭乱的痕迹,第一现场被严重破坏。
这下,真相彻底被掩盖了。
只有奥斯卡知道谁是凶手。
它才是一场场游戏的最终主导者。
奥斯卡已经把人性琢磨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