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律捕捉到她的微表情，“这两人后面还有人，必须放长线钓大鱼。”说完，方律搓了搓手，嘴巴里哈出一口寒气。他今天的穿着特别厚，里三层外三层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与其他人坐一块儿对比，根本不像一个季节。

方策：“你很冷吗？今天怎么这副打扮？”

“你们在天上游戏，我在地表侦查。地表的条件哎……”方律欲言又止，“这里的情况比我预想得还要复杂。今天我打听到奥斯卡的秘密基地，引力井可能藏在那里。”

说完，方律再次看表。“已经是1月10号了。时间不早都该休息了。回去好好看撤离方案，明天听我给出时机分头行动，约定地点汇合，我们四人一个也不能少，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与队友告别后，安鸩登出左眼频道。

手环显示现在是凌晨【02:20】。

安鸩查看时空囊袋，格子里果然多了一个名叫“精微追踪器”的装置。这小东西进入人体后，不仅可以将实时坐标传送给卫星，还有监听、监控、思想植入等多种功能。

接下来，她快速看完了撤离方案，将上面的细则铭记于心。

褪去全都娜的皮肤，安鸩恢复到原本的容貌，她闭上眼睛全身放松，摒除一切杂念，睁开眼睛，发动【密度重组】。

第一次发动这项新能力。

视力出现了散光，眼中景象布满了交替与重影，就像观看3D电影忘记戴3D眼镜，但比那还要严重数倍。

空间如裂变的细胞，瞬秒之间，分裂成好多个。

安鸩有点慌，从来没遇过这种情况。

久违的系统重新在线。

【你已发动【密度重组】，你当前级别偏低，仅支持自体虚化。】

安鸩的心安定下来。

刚才是脱离常规时空时必然会看到的景象，但接下来会遇到什么问题，她一无所知。

一条色谱状态条出现在视野下方，一根游标在谱带中央左右游移。色谱中心是白色光点，向两侧逐渐过度为绿，青，蓝，紫。左右两极从紫色转为红色，再转为深红。

【系统提醒】色谱游标代表了你的状态。红色及深红区域代表极度失衡，你有可能被困于两种或多种介质之间。

只有白和绿的区段为相对安全，然而，这一段的谱带极窄。

光标极其灵敏，与【密度重组】还存在磨合期，容错率很低。安鸩不得不谨小慎微地使用这项能力。

此时她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手掌，手立即进入虚化状态，腕间的气凝胶手环也一并消失了。透过自己的手掌，她再度看到了不停分裂的房间。

两只手掌皆已虚化。

安鸩摆脱地心引力，越来越轻盈。

我想照镜子。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安鸩整个人條地横穿床榻与砖墙，直接定位在洗手间的镜子面前。

“哇哦……”

洗手间回荡着安鸩的感叹声。

然而镜子那头没人。

取而代之是一片雾化到扭曲的非物质形态。雾影如干旱气候下蒸腾的水汽，伴着回音波动了几下，弯折了局部的光线。

声波消失后，波动立即停止，镜中形态隐形。

安鸩的超觉知力能准确识别出声纹的震荡，每一个波峰到波谷她都感觉得到，撞到不同的物体，反馈也不相同。

万物都有频率，自己是频率。

这意味着，即使离开了原本的维度，自己也并不是与当前世界彻底脱离的，而是时刻与所有物质与非物质发生着不可见的相互影响。

最大的区别在于时间的约束停止，现在的安鸩可以快速到达任一已知坐标。

前提条件是自身状态稳定。

安鸩需要一点时间练习。她将目光锁定在盥洗台的美肤皂上。那个东西圆圆的一小块，重量很轻的样子。她伸手过去，尝试拿起。

想不到竟一次成功。

从镜子里看，皂体腾空，肥皂一厘一厘地脱离了皂托，离开台面整整十几公分。

安鸩看着手里，再看看镜子，兴奋不到一秒，肥皂“咚”的一声，掉进了盥洗池，在椭圆形的池底做了一套润滑的圆周运动，停在了下水口。

想再次尝试，肥皂怎样都拿不起来了。

目标转换，安鸩试着拿起剪刀和电吹风，却发现无论从何种角度用力，那些物品仍保持原样。

她退出【密度重组】。

镜中的自己先出现骨骼，接着是肌肉、筋膜、血管、神经，一层叠一层，最后整个人得以完整显现，每一步间隔不过一个飞秒。

安鸩复盘刚才的情况。

首先发动能力时，不能有杂念，不能有恐惧。

肥皂在掉下去的一瞬间，视界下方的光条游标迅速摆荡到两端，在深红极区疯狂抖动。那时的自己眼前再度條现出重影，视线也随之天旋地转。

当时有那么一瞬，安鸩觉得自己就是那块摔下去的肥皂。

她恍然大悟。

当自己拿起物品时，相当于两种波发生了干涉。但是很快，由于不稳定，自身频率被相对稳定肥皂同化。一旦被外物同化，自己就失去了【密度重组】的主控权，所以会随着肥皂的命运掉落到池底。

安鸩从水盆底部重新拾起肥皂，放回原位。她抻了抻手指，磨了磨指腹，惊奇于这副重组后的身体。

触觉较之前敏锐了不止一倍。

现在，自己能精微感受到皮肉之下每一个神经突触放电传输信号的过程。

而再拿起肥皂，手感也是完全不同。

现在安鸩能明确说出这块皂体至少由几种物质组成，内部密度是否均匀，有无孔隙和气泡。

刚才的失败是因为自己太容易被外物同化，这也是自己当前等级偏低的原因。安鸩甚至能够联想到，自不量力时，还会出现另一种更可怕的状况，自己的手很可能和那块肥皂嵌成一体。

因此，失败可以解释为一种新手保护机制。

安鸩选择在这时候测试新能力并非一时兴起。

卧室的正下方就是鸟女士的卧室。这个时间，所有人都已入睡，鸟女士的门肯定上了锁。正门进不去，于是，“直穿”成了最快捷的办法。

可当前状态不稳定，连拿个肥皂都费劲，如果身体跨越楼层会发生什么，安鸩预想不到。

会不会直接掉到一楼？

甚至不上不下，卡在墙里？

保险起见，安鸩打开GPS，两间卧室上下对应，布局以及大致构造差不多，连洗手间的位置和形状都是一样的。从落地灯估计出楼层高度，难度似乎下降了一点。

收起GPS，安鸩再次发起【密度重组】。

在明早来临前，她有一件事情必须单独求证——是谁拿走了气运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