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活着亲手夺走一条鲜活的生命,虽然这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但也并不让她感到惧怕。
可是那条蛇鲜艳的鲜血溅到她的脸上、身上,原本还在挣扎的身体在她手中慢慢变冷直到停止扭动——而她心底却不合时宜地产生了一种名为兴奋的情绪——这才是真正让她憎恶、恐惧的。
安流云不断告诉自己,杀了那条蛇是为了活下去,因为她还不能死,所以她必须活下去,她还有很多事没做完,她不能死——所以她必须杀了那条蛇,可是、可是!那条蛇难道就该死吗?它还怀着孕!
杀死那条蛇是正当防卫,可是她为什么会觉得很愉快?甚至她心底产生了一种对旁人命运生杀予夺的快感——那只是一条蛇,她知道,但这不仅是一条蛇的事。
后怕和恐惧才是她基于价值观做出的判断,但那种快感就像本能一样——仿佛基因编写完善的程序。
她十几年来形成的价值观被那条蛇的尸体击碎了。
她不能容忍自己成为一个对痛苦和哀嚎视而不见,仅以杀戮带来的鲜血和恐慌为刺激的人。
安流云凝视着这条纯白色的小蛇,觉得老头子大概是故意送来恶心她的,让她一看见它就想起自己曾经夺走一条鲜活的生命——毕竟后悔绝不是老头子能拥有的情感。
她早就觉得老头子病得不轻,就盼着老头子老到拿不起魔杖的时候把他送进圣芒戈检查一下脑子,最好让他确诊精神失常后住在里面当一辈子的精神病人——如果她能活到那时候的话。
安流云看不出这条蛇来自什么种族,但看它通体纯白的样子,大概是没有和其他种族杂交过的纯种?
她试着碰了一下小蛇昂起的头,过分柔软的触感让她很快将手指收了回去,“神奇动物也分纯血混血吗?”
她正这么想着,盘成一团的小蛇突然弹起来,用尾巴在她脸上狠狠抽了一下,同时还响起了一个稚嫩的声音:“你说谁混血呢!”
“不是说建国之后不许成精吗?”安流云震惊地捂住脸,要不是脸上的痛感她都要以为刚才是幻听了,在小蛇又扬起尾巴之前,她识相的闭上了嘴。
它不会摇尾巴作揖问她“你看我像人还是像神”吧?
迎着安流云怀疑的眼神,小蛇嘶嘶地吐着信子,于是她又听见对方警告地说,“别把我和那些混血种相提并论!”
安流云:……老头子送这么个玩意儿就是为了给她添堵的吧。
她仔细想了一会儿,将自己突然能听懂蛇语的原因归咎到那片被她吞下去的伏地魔的灵魂身上。
安流云非常肯定莱克家族和斯莱特林祖上没有亲缘关系,无处继承斯莱特林的蛇佬腔。
老头子为了让她铭记家族荣光,逼着她背下了从八世纪以来的家族谱系。
傲慢是莱克家族血脉里世代传承、密不可分的一部分,它的历史和底蕴也配得上这份傲慢。
因为傲慢,莱克家族不屑于同其他纯血主义至上的家族并列排为神圣二十八纯血家族——尽管这个古老的家族已经落寞了。
“只论血统不论能力的理论只适用于动物配种。”——这是安流云和老头子那种眼高于顶的人难得达成的共识。
这也注定她会在排外严重的斯莱特林成为异类,但是谁在乎呢?
从这一点来看,她确实继承了家族一贯的傲慢。
安流云很有自知之明,她对神奇动物的了解止步于将图鉴当科普读物来看,毕竟比起多足、多头的生物,她更喜欢柔软的小猫小狗。
但既然出生了——还是当着她的面出生的,安流云就不能不管这条蛇。
她记得霍格沃茨就有两位神奇动物专家。
现在担任神奇动物保护课教授的是西尔瓦努斯·凯特尔伯恩,据说他在担任保护神奇动物课教师期间,经历了至少六十二次的留用察看期。
他因为常常与那些“可爱且稀有的小可爱”近距离互动,现在只剩下了一只胳膊和半条腿。
凯特尔伯恩教授终生未婚,也没有子女,所以他的圣诞假期往往是在火龙保护区和“可爱但凶猛的大家伙们”一起度过。
安流云也不忍心再用这个麻烦的小家伙打扰他,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她无法保证凯特尔伯恩教授仅剩的一手半脚的安全。
但霍格沃茨还有一个在神奇动物方面很可靠的人——虽然一些时候仅限于神奇动物方面。
“所以我就来找你了,邓布利多教授说你是个靠得住的人,他建议我来寻求你的帮助。”安流云仰头看着这个小山一样高的人,不动声色地恭维了一句。
即使坐在沙发上,她也需要仰头才能看见海格的眼睛,海格庞大的身躯是她的好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