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布利多讲完故事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安流云需要一段时间来梳理混乱的记忆——她受挫数次的灵魂也需要休息,邓布利多很善解人意的表示同意,带着来不及吐出冷言冷语的斯内普离开了。
她失去的记忆在多年后以这种方式找了回来。
校医院的床不够柔软,环境也没有寝室舒适,覆盖在校医院的大面积保温咒将寒风冰雪隔绝在外,但缺乏一种实感。
安流云灵魂深处有团火焰从眼眶烧到心脏,仿佛带着一种将五脏六腑烧得干干净净的决心,她脑袋昏沉,全身疼得厉害,合眼在床上躺了几个小时还是没能入睡。
邓布利多走后,安流云的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当那个脑袋凑到她面前时,她瞬间睁开了眼。
即使眼睛已经看不见了,她还是下意识转动能动的那只眼珠盯着那个黑影的方向。
“睡不着吗?”那个影子坐到床边,似乎带来了一点窗外的冷风,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是韦斯莱双子,但好像只有一个人,安流云没听见另一个韦斯莱应和的声音,她放松了一点。
“好吧,恶作剧暂停。”他小声地说了一句,属于他的气息慢慢远去。
安流云不确定他是不是离开了,她屏住呼吸集中精神听周围的声音,身上忽然添了点重量——韦斯莱又回来了,还抱来了一床被子。
窗外有月亮,澄澈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眼眶上的刺痛感好像减轻了一点,她听见面前韦斯莱轻声说,“现在还能猜出我是谁吗?”
今天的月光很明亮,他一定能看清安流云奇怪的眼眶——那是一双失去光彩的眼睛,右眼勉强能转动,但左眼依旧没有反应。
可他的语气和往常没什么两样,带着点戏谑和恶作剧之前的狡黠,“要给你一点提示吗?”
在一个不能动弹的病患面前玩恶作剧把戏好像不太道德,但安流云并不讨厌这样——他的语气太过正常,让她也短暂的忘记了身上的疼痛。
她一张口就忍不住咳嗽起来,吃了药后她的状态好了很多,至少不会再咯血,但也没好到哪儿去。
“你还好吗?抱歉……”韦斯莱苦恼地起身,像是打算去把庞弗雷女士叫醒,安流云费劲地止住咳嗽,制止了他半夜扰民的行为,“别去……我一会儿就好了。”
她听见他叹了一口气,然后端起床边的茶壶倒了一杯热水——感谢邓布利多离开之前施的保温咒。
安流云借着他的力气坐起身,顺从地将递到嘴唇边的热水喝干净。
她干燥的嘴唇变得湿润,脸上恢复了一点血色,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也熄灭了一点,不再那么灼人。
“乔治,你是乔治·韦斯莱。”安流云抬起头面对扶着她的韦斯莱,用肯定的语气说。
“恭喜你!”她面前的韦斯莱脸上浮现出恶作剧成功的喜悦表情,声音很轻,“猜错了。”
安流云并没有因为他的反驳怀疑自己的判断,“这是你们一贯的把戏,但对我没用,乔治。”
“好吧……不愧是霍格沃茨的麻烦小姐,真难对付。”乔治半是夸奖半是埋怨地说,似乎有风从窗缝里溜了进来,几缕乌黑的发丝轻柔地从他脸上拂过。
借着月光,安流云似乎能看清他火红的发丝在空中飞扬,就像第二个太阳。
乔治重新扶着她躺下,用两床被子把她盖得严严实实,口中喋喋不休地说,“生病的人一定要注意保暖,每当我和弗雷德生病的时候,妈妈就恨不得让我们喝一百瓶魔药,我们总是会找借口逃避这种关心。”
“听起来你们有丰富的应对经验。”乔治的手掌很温暖,这股温度顺着后背传递到安流云身上,她原本蜷缩在被子下的身体慢慢放松了,大概是因为身体明显好了一些,她的精神不知不觉放松下来,也有了一点谈兴。
“当然,妈妈还很疑惑为什么我们睡一觉之后就痊愈了——因为不用喝药。可惜伍德不吃这一套。”乔治的声音里带上笑意,安流云可以想象到他弯起的眼睛和上扬的唇角。
“乔治。”她冷不丁地开口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怎么了?发现我其实是弗雷德了吗?”乔治·韦斯莱立刻回道。
安流云眨眨眼,无神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弗雷德说话的时候,乔治总是能迅速接上下一句,而弗雷德对着某件事侃侃而谈时,他会保持沉默,抱着手臂在旁边配合着作出搞怪的表情或动作。
如果被调侃的对象感觉被冒犯而生气——这是极少数情况,玩笑过后进行安抚和道歉的一般也是乔治。
在别人喊他们的名字的时候,弗雷德倾向于先看清对方是谁再做出反应,乔治则会先扬起嘴角,露出一副“韦斯莱式”笑容,湛蓝的眼睛也会下意识注视对方,观察对方的态度和情绪,还有,这样做的时候,他火红的发丝一定会伴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微微摇晃。
明明就很好区分……他们却屡试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