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上巳节,宫中邀来都中贵女流觞曲水、吟诗作赋。”宝来听着乐曲,解释道。
“是陛下邀请?”
宝来四下张望一番,才压低嗓音道:“据说是燕老将军向陛下提之,似乎是想陛下充盈后宫。”
充盈后宫……
瑶光虽算不得十分聪慧,对其中利害却也了然。近日段怀悯不在都中,燕老将军是想趁机在陛下身边塞自己人的女儿。
不知陛下会如何应对。
自那日万朝殿一别,瑶光再也未见过周祐樽。即便段怀悯远在黎州,她亦不敢私自再见周祐樽,生怕连累了他。
周祐樽先前愿意助瑶光离开皇宫,即便如今是走不得了。可她仍旧对周祐樽心存感激。
希望陛下不要被燕老将军牵着鼻子走。若真纳了妃,也不知段怀悯回来会如何动怒。
瑶光思及至此,朝花满蹊苑望去,越过层层花树,远远地有一黛紫色身影,随乐而舞。
那是……
瑶光眉间若蹙,不由朝前走去,待行至附近,才看清那起舞者容貌,紫芝眉宇丰姿冶丽,正是赵灵犀。
赵灵犀一曲舞毕,明珰乱坠香汗涔涔,凝脂般的脸微红。她微抬眉眼,朝不远处假山上看了一眼,旋即掩唇轻笑,朝诸位贵女道:“献丑了。”
“赵姐姐素来清冷,想不到竟会为我等献舞,当真受之有愧。”
说话的是一名十四五的女子,身形娇小,模样算不得十分美丽,却也清秀可人。她笑得天真无害,“我原先只见过教坊舞姬跳舞。”
赵灵犀温婉一笑:“尹妙筠,你是家中掌上明珠,你母亲心疼你,不忍令你受苦学艺。”稍稍一顿,“皇都闺秀皆羡慕妹妹,什么也不必学,每日只须玩乐。”
被唤作“尹妙筠”的少女脸色陡然生变。她来自是大景第一商贾尹家,是现任家主的小女儿。
“赵灵犀,你这是嘲弄我!”尹妙筠疾言厉色,“你记住,如今驻守边域的二十万大军吃的粮草都是出自我尹家!你以为……”
“妙筠妹妹这是何意?天下万民都是皇上的子民。你尹家能屹立百年,靠的不是天家庇护?”赵灵犀反唇相讥,端丽冠绝的脸却依旧笑得似初春的风 ,“粮草出自你尹家?那二十万兵马难道该跟着你家姓尹?”
尹妙筠方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脸色煞白僵立原地。
周围诸位贵女亦无人敢言,如今朝堂风雨飘摇。这些世家女儿都不想卷入事端,唯有谨小慎微。
流水涓涓声里,人群里忽地走出一名碧衣少女,不过刚及笄的年岁,生得明艳端庄,眉眼精妙气韵如兰。
“堂姐,你方才跳舞也累了,咱们回去喝些果酒吧。”少女声音温婉,听着颇为舒心。
“玲珑,那果酒亦是尹家酒坊的,除了尹家人,旁人可喝不得。”赵灵犀食指绕起一缕秀发,朝垂首不言的尹妙筠走去,“尹娘子,你方才那番话我定会命人传遍皇都 。”
尹妙筠的脸一瞬间涨得通红,猛然冲上去狠狠推搡赵灵犀,赵灵犀躲闪不及朝后栽去,眼看着就要掉入河中。
一抹碧色身影却挡在她身后……
“噗通”一声巨响。
沐河水花四溅。
赵玲珑跌入深不见底的河水,河岸边乱作一团。在场皆是养于深闺的名门贵女,即便她们的是奴仆,亦无人会泅水。
赵灵犀焦虑地朝垂花门外望去,似在寻觅什么。当瞧见外头一抹玄色身影时她疾步而去,“陛……”
她的话卡在喉头,花树间一名红衣少女忽而冲出来,尚未待她反应过来,少女已经褪下最外层的红色锦衣,越过她,径直跃入冰寒的沐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