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其如今已经架空周氏皇权,兵符早已由他管控。若非燕家三代镇守边域,军中将领对燕家披肝沥胆,十万兵权恐怕早已被段怀悯夺下。
但,一个燕家不足为惧。
“你过来就为了禀报这些?”段怀悯目光沉沉,似有不耐。
赵铉作揖,似有所准备,从容道:“下官还有一事禀报,是关于近日神女的流言。”他抬首,“…下官早已彻查,是与燕啸交好的崔尚书为之。放心,这两日,下官已命人于帝都中为神女正名,再过些时日,便再无人敢提那些荒谬伪言。”
片刻的静默后,书案后的男子轻笑,却让赵铉骇然。
“可是,赵大人……”男子笑着,脸色凛然,“你的函使送信时告诉我,那些流言乃神女求陛下为之散布,你不知道?”
赵铉俱是一震,什么?
其实他之所以如此赶来,便是为了将近日神女流言之事嫁祸于旁人。
近日那些流言听来匪夷,他早早就派人查之,没想到始作俑者是她的嫡女赵灵犀。
他虽震怒,可到底就这么一个女儿。何况她如此做是因为……
思及至此,赵铉道:“下官即刻回府,拿那函使过来!”
“何须赵大人亲自回去,我派人去拿。”段怀悯虽这般说着,却也未喊人来,只平静地说着,眼神却似利刃要将赵铉刺穿。
赵铉后脊凉透,良久,他才回道:“段大人,此事下官确实不知情,那函使木讷,许是道听途说才胡言乱语。况这等谰言亦是琐事……想来不是燕啸党所授意,不必浪费段大人时间,下官明日定给大人一个交代。”
“交代?”清癯的男子眸光一凛,声音霎时森冷,风雪俱灭,“好,那你亲自把你的嫡女送去狱司。”
…
钦天监南边有间牢室,只下了两层台阶,瑶光便感受到一股湿热之气。
“神女,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跟在后头的晚衣似心有戚戚,劝说道。
“我想将事情弄清楚。”瑶光道,说完她又望着晚衣,“你若害怕,在门口等我就好,反正追风在里头。”
“……”竟然还关照起我来,晚衣摇摇头,“奴婢不怕,奴婢想跟着神女。”
里头有几名侍卫,见到瑶光皆诚惶诚恐,无一人拦之。
很快,瑶光就看见铁牢内,有三个人跪着,正是那嬷嬷和两名太监,皆被绑缚,已是遍体鳞伤。
他们身后还站着一名侍卫,手持带刺长鞭,瞧着就骇人万分。
追风在铁牢之外,见到瑶光后似有意外,却恭敬行礼:“见过神女。”
“追风,可问出头绪?”瑶光开门见山,她见三人伤痕累累,生出几分不忍。
“回神女的话,他们几人是洒扫万朝殿的人,因听信谣言才想谋害神女。”追风朝那三人看去,“这只是目前交代的,属下会继续审问。”
瑶光朝牢里望去,嬷嬷抬着头,颇为怨毒地看过来,“你这淫/乱之女,何以被称作神女?今日我死在这里,便是化作鬼,也要去地府告你的状,让你下无间地……”
她话未说完,“啪”地一声,长鞭抽在她背上,疼得几乎呼不出声。
“够了,我来问,不要打她了。”瑶光叫出声来,这三人是想要她性命之人,她自然是恨的。
只是他们都被打得浑身是血触目惊心,倒也不必再那般折磨。
“你们是万朝殿的宫人,只负责洒扫杂活,怎么会知晓我会穿宫女的衣裳进出花满蹊苑?”瑶光问道。
那嬷嬷依旧不愿出声,倒是一名太监浑身抖得厉害,他跪行几步,朝瑶光道:“神女恕罪,我说,我什么都说!”他急切道,“是……是赵家娘子,赵灵犀身边的婢女告诉我们的。”
瑶光微怔,随即又问道:“她是何时将此事告诉你们的,又是如何说的,原话告诉我。”
“她那天忽然好心地送来一些吃食,说是她们家小姐给的。而后又说起帝都那些谣言,说她们家小姐如今都不敢出门。又说神女当真是神女,即便帝都谣言四起,还日日扮作宫女去花满蹊苑呢,也不怕被人溺死。”
瑶光沉默一阵,这是有意引导旁人来杀她。
只怕那个行刺的宫女,亦与赵灵犀脱不开干系。那日若非尹容衍,自己可能真的魂归西天。
那之后,赵灵犀没有善罢甘休,继续想方设法地借刀杀人。
可是,赵灵犀,我和你又有何血海深仇?
…
观星殿内。
青衣男子跪在地上,“段大人,小女虽骄纵,然万不可能陷害于神女。”地砖上的寒凉浸透双腿,他知道,只要段怀悯想查,什么事都不可能瞒得过他。
赵灵犀竟还命函使假传消息。将那些流言说成是神女自己求周祐樽传之,究竟是为何……
“既然赵大人如此笃信,不如请令千金过来一叙。”
男子说话不疾不徐,亦听不出喜怒,却令赵铉心惊不已。
他叩首:“段大人,下官有一事告知。”
殿内静得出奇。
“神女米氏,应是下官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