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璞也明白了。
这是在冲自己来的。
“小黑,你是有主意的,你做决定。”蔡非同虽然不知道白璞在犹豫什么,但是能观察出他的愁容,“如果你不愿意,我立刻将你无罪释放,此案到此结束。”
怎么办?
做还是不做?
往前一步,正中敌人的靶心,只怕包一铭已经写好无数奏疏,就等自己入狱,向顾恺之狠狠的参老爹。
往后一步,安全,但是刚浮出来的线就断了。
而且,显而易见,蔡非同希望自己同意下狱。
“轰隆隆——”
浑浊宏厚的雷声远远而来又绵绵而去,继而就是大雨倾盆。
豆大的雨点,下到了房顶上,只看见溅起了一阵如烟的薄雾,时高时低,忽稠忽稀,连绵起伏。房顶上的雨水随着瓦片凹痕流下来,在空中形成了一条“奔腾喧嚣”的小河。
而屋内,也是寂静,只能听到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
白璞迟迟没有说话,他看着窗外的雨,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惊得脊背发凉。
现在蔡非同看白璞的眼神,渴望中带着贪婪。
生怕白璞拒绝,导致他失了“送上门”的两位线索。
“咳咳,”白璞轻咳两声,“那个,老蔡,我也有事要跟你商量。”
“何事?”蔡非同坐了下来,自以为万事皆在掌控,“只要我能做的,肯定没有问题。”
白璞尴尬地笑了笑,“我们的计划到此为止吧,可好——”
话音未落,压抑着惊怒的声音响起,“为什么?”
“老蔡,你先别激动。”白璞赶忙给蔡非同倒茶,“你听我说,我害怕下狱,我胆子小,牢狱我去过,我受不了那苦。”
“我身体还没好,最近虚的很,老蔡。”
“你知道的,老蔡,我上次发烧之后,就一直没养好。现在射箭都吃力呢。”
蔡非同起身,眼神冰冷。
白璞感觉到了愈发不对劲,不安全感令他有种如履薄冰感,声音也不自觉的跟着微抖,“老蔡,你冷静,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你为什么不肯配合我?”蔡非同眉头紧锁,他也非常诧异白璞的反悔,“下狱不会让你受罪。”
白璞苦笑,这根本不是受不受罪的问题。
朝廷官员的儿子入狱,即便是被冤枉的,将来也会是笑柄。他可不想刚出来,啥都没干成,就被贴上‘坑爹’的标签。
将来还有脸回去吗?
不怕玩大的,就怕对手也想玩大的。
就在白璞抓耳挠腮的想着怎么解释,只听蔡非同喊道——
“来人,将白小黑押入大牢,严加看管。”
蔡非同决定直接用强的,他不管白小黑是否同意,这是在他的地盘,就得按他的章法行事。
更何况,下狱而已,又不会怎样。
蔡非同觉得自己一定会在能力范围内‘照顾好’白小黑。
太唐突了。
甚至有些过分、有些卑劣。
白璞眼里的光有了裂痕,他没有挣扎,任由那裂痕一点点扩散。
外面传来了乌鸦的叫声,“呱——呱——, 嘎——嘎——”,连续很多声,白璞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现在叫苍烟何用?即便逃跑也只会更加坐实自己的罪名。
准确的说,白璞现在是懵的。
懵到他已经无法选择怎么行动,怎么解困。
现在的他,如砧板上的鱼肉。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壮烈被杀,蔡非同腐化……当然也想过和蔡非同反目成仇,但是都没有这一次亲身经历来的刻骨铭心。
他无能为力,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实力悬殊”和“无能为力”。
蔡非同拍了拍白璞的肩膀,依然用着他一如既往的语调,轻松道,“放心,不会让你在里面受罪。”
白璞头也没抬,沉默不语。
牢狱的环境并不好。
外面下着雨,即便是有窗户的牢房,也湿气重重。
蔡非同果然如承诺的,连刑具都没有给白璞用,脚链更是打开的,摆摆样子。
白璞将自己缩在一个角落里,他的充满了童话和英雄的世界里,遇到了卑劣且不以为耻的人,这种被利用的痛苦、懊悔,将他撕扯的支离破碎。
悲伤的碎念,如绳索般束缚着过往的澎湃与激昂,颓然心痛。
继而,又如同雨水般倾泻而下,他开始呜咽低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