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那我就不客气了。”张自闲还饿着肚子,狼吞虎咽的吃起了面饼。吃的时候,还不忘嘎嘎一通夸,“白大人,您跟小璞少爷一样,都是好心人。”
“我弟弟在江县给您添麻烦了,张大人。”
白琛嗓音温润,带着平易近人的微笑,毫无压迫感。他举手投足间的矜贵,和谦逊的语调形成强烈对比,张自闲对他的好感激增。
“没有没有,小璞……”张自闲回忆起小璞,手里的饼饼不香了,竟沉默了半晌,眼眶微红,“小璞生前,我俩、我们俩是挚友。”
白琛心也痛,“我弟弟性格顽皮,但是天真纯粹。我父亲在户部也有多年,我弟弟从小耳濡目染户部的项目,但凡关乎民生大计的,都是由不得父亲说的算,都被朝廷一言堂。”
“所以小璞少爷就心灰意冷了?”
“对,尤其是在办当年遂州府税款一案的时候,顾恺之一令之下,杀了所有干系的农户。实际上,当年我亲自去调查,那些农户都是无辜的,他们都是实打实的交税。”
张自闲继续吃着白面饼,“小璞少爷很少跟我说他的过去,只说他恨宰相。”
白琛问,“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张自闲拢了拢嘴巴上的面碎,手伸进了胸口,掏出了一张折叠数层的纸。
纸已经破旧不堪。
“这是何物?”白琛边问边打开。
“江县百姓给小璞少爷写的万民书,之前写过一份,被李家带走了,乡亲们又自发重写了一份,让我带来转交给你。”
白琛打开,厚重的感谢的文字上,满目的红色手指印。有宽大的,有窄小的,还有圆溜溜形状的,看不出上下,是孩童的小手印。
往日,温柔而坚定的白琛,蓦的,内心如被重石沉入,漾起层层波澜。
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一样,纤长的手指摸上了粗粝质地的万民书。
这一刻,已无需多言。
坚韧如他,在收到白璞去世的消息的时候,都没有哭。
这一刻,心已经无法控制,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谢谢你,张大人。”白琛道,“我小弟能有此荣耀,此生无悔。”
“白大人,我此次来,还有第二个请求。”
“请说。”
“小璞大人此次发生意外,主要是受蔡非同强迫,我带着江县所有人的希望,望大人能杀了蔡非同,给小璞大人报仇。”
白琛点头,面色冷峻,“若真是蔡非同所做,定不会饶他,即便他是王爷亲自召见的金科状元。”
此次前来,就是为小璞讨公道的。
神挡杀神,魔挡弑魔。
张自闲顺着继续道,“如果可以,请朝廷加封小璞大人,一是告慰,二是正民心。”
这个要求就有点令人为难了。
白琛沉默半晌,“这个,朝廷没有先例。张大人,我知道你是想给你们捕头争功劳。”
张自闲心中委屈,“白大人,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白琛摆了摆手,并无耐心听下去。
“哎,别再提这事。”
对朝廷没有信心的,不是白璞一个。
白琛对这些封赏,也没有兴趣。他更懒得去要,即便去要,也会被顾恺之一顿羞辱。
况且,也不是白琛的主线任务。
见白琛无心搭理,张自闲不再强求,只道,“还请白大人将来若有机会,上表朝廷,为小璞少爷请功吧。”
“小璞此生有张大人做兄弟,足以。”
张自闲把饼吃完,起身对白琛作揖,“我的事情说完了,不知此次白大人有何吩咐?”目光落在白琛的衣服上,又道,“这是要出远门?”
“正是,我想去江县大牢看看。”白琛低头黯然。
这悲伤的样子,和白璞神似。
张自闲有些恍惚,仿佛面前站着的是白璞,而不是陌生的白琛。
“江县大牢已烧的干净,在下可以陪您一起。”
“那有劳张大人了。”
张自闲知道白琛是思念弟弟,建议道,“此次还可以去小璞少爷住的地方,也看看,离县衙不远,我可以带你。”
“如此甚好。”
“可还有要去的地方?”
白琛沉默了片刻,问道,“江县可有喂养信鸽的驿馆?”
“为何这么问?”
“不瞒您说,家中一直靠信鸽同小璞联系,小璞和罗管家出事的时候,信鸽就一直没有出现过。”
张自闲错愕。
白琛继续道,“小璞出事的时候,也是官府给父亲的消息,非常突然。”
“您的意思是,信鸽不见了?”
“对,也可能是遇到意外,但是我想去江县巡一巡,心中踏实。”
张自闲突然想到了罗觅尔喂的两只肥鸟,恍然大悟,“原来它们是送信的啊!”
“您见过?”
“之前见过,小璞出事后,确实没再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