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听见沈绘殷的回答，冯君一摩挲着手机，敷衍的“嗯”了一声，点开新联系人的头像似乎是一个男孩的背影，看着却莫名觉得眼熟，随意点了同意后，关了屏幕便没再理会。

下了车上了楼，两人停在门口，忽的冯君一想起什么，看了一眼腕表时间，“你今天晚上打算睡我这儿？”

沈绘殷挑眉，见人看过来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肆意，“冯医生要是不赶我走，有何不可。”他推搡着人，从冯君一手里接过钥匙开了门，然后自己打开门站在旁边，故作绅士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冯君一：“......”算了，反正他是不可能让出床的。

“自己随便坐吧，”冯君一踏着拖鞋走进去，房间如常相比沈绘殷第一次来又多了几样东西，至少他看见了电视旁边放着一台饮水机，“吃饭了吗？”冯君一随口一问。

沈绘殷从一下班就过来了，哪里吃过晚饭，但他好面子怎好意思说出口，便道：“吃过了。”说完，似乎怕他不信还拍了拍肚子，冯君一轻嗤，瞬间明了，转身去了厨房。

“欸，我真的吃过了，你不用这么麻烦。”沈绘殷硬撑着脸面，却不想早已经泛红的耳垂出卖了他。

冯君一厨艺一般，再加上自己的洁癖所以很少自己动手做饭，冰箱没有多余的食材，他简单煮了两碗清汤面。

清汤是真的清汤，里面只加了几根小青菜，寡淡无味。

但沈绘殷却吃得很认真，让本来没胃口浅尝的冯君一不由多吃了几口。

吃完后，冯君一准备收碗，沈绘殷立马站起来挡住他的手，“我来我来，你做饭我洗碗。”

嗯，没毛病，冯君一乐意有人干活，便随了他。

两个碗两双筷子一口锅，沈绘殷从没干过洗碗的活，在沈家他是富家少爷，天生娇养，哪里干过他们家佣人的活，头一次洗碗还是在冯君一家，只觉得激动又新奇。

好在，他干活利索没出现碗打碎的现象，擦了擦水渍的手，沈绘殷满意地看着干净洁白的灶台。

出来后，他听见阳台传来声音，似乎是在打电话。

啊，难道说是冯君一爷爷？

沈绘殷不想偷听他们的谈话，可自己那颗逐渐开始躁动的心让他竖起了耳朵，坐在沙发无意识抱着那只小黄鸭，手指拽动着小黄鸭的脚掌。

无力反抗也反抗不了的小黄鸭只能任由人揉搓捏扁。

冯君一看了一眼坐在沙发垂眸沉思的沈绘殷，转身背对着人，手机另一边传出雄浑有力的声音。

“亏你还记得自己有个爷爷，要不是云宴打电话告诉我在元江遇到你，指不定我们什么时候知道消息。”冯老爷子今年六十八，早年间出过车祸之后身体一直不太好，别听他骂人的声音有劲得很，事实上一天吃得药都赶上饭了。

“没良心的，回来竟然也不第一时间联系爷爷，还跑到元江那么远的地方，果然君小子长大了翅膀硬了，不想回家了是吧！”

斥责的声音灌进耳朵，冯君一稍稍把手机拿远一点，等到里面的声音听不见对方的回答停顿了一下，似乎猜到他根本没在听，顿时声音更大了：“君小子，你有没有听我讲话！我告诉你，下个月我要是没再家里看见你人，你就、你就，”老爷子想了半天惩罚想不出个所以然，冯君一看不见他，却能想象到老人吹胡子瞪眼的模样，无声笑了笑。

“你、我就让云宴开车送我去元江，亲自把你揪回来！你听到没有！”

“是是是，爷爷，我知道了。”

猛然电话那头的老人听见熟悉的声音不禁老泪纵横，瞬间没了斥责的想法。

“君小子啊。”长叹一声，里面不知包含了多少对孙子的想念和担忧，即便是斥责生气，也不愿意说出口的话惹他伤心自责，只好自己独自承受着所有。

感叹复杂的情绪影响到冯君一，他双眼微润，抬头望着天上的繁星一闪一闪，夜空吹过来的风温柔有意，头一次体会到血脉里传递的本源感情，冯君一不禁闭上眼睛细细品味，酸涩、思念、愁绪、自责流转间他竟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激动，想要立刻、马上飞到爷爷身边，陪伴着他。

身为副人格，他所能表现的情绪不多，平常面对人也只是保持着人与人的疏离和冰冷，他没有特别大的情绪流露，表现愤怒也只是皱眉，挂在脸上的微笑也像是敷着一层面具，但现在不知为何他的心竟有了一丝难言的疼。

情绪严重影响到他的判断，冯君一心神一定，理智立马回归，清隽的面容又恢复成了往日浅笑的模样，要不是看见眼角闪过一丝水光，没人知道他心里的转变。

“爷爷，我这边事办完了就会回去，明天叔叔回家，他知道我的状况，你想知道什么问他就可以了。”冯君一轻声说道。

话音刚落，他听见手机那边的呼吸粗了一些，随后一个人说着“吃药”，冯君一心下一紧，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紧张起来，连忙问道：“爷爷，你怎么了？”

没人说话，他也听不到任何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老爷子沙哑的声音传来：“没事，爷爷都是老毛病了，君君啊，你有事先忙，我先挂了。”

“等一下——”冯君一焦急喊了一声，直接转过身吓得正在专心致志偷听的沈绘殷一个激灵，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