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笑身形一僵,和那灵蝶面面相觑了片刻,反应过来:
之前那只怪蛇出现,下一秒两把剑就出鞘保护她了,现下却都没有动静。
这是不是证明,这玩意儿可能不是什么邪物?
月光静静,剑身上正映着半轮皎月,剑尖灵蝶轻盈玲珑,光晕也微微笼着剑尖,互相辉映。
这灵蝶朝她飞来时,闻笑心尖不自觉颤了一下,再一睁眼,却见灵蝶已越过自己,往那花轿飞去。
月下落花般,清莹莹地落在了那轿檐一角,一阵清风徐来,轿上珠帘叮铃叮铃地撞在一起,清亮又悦耳。
全滴滴点点落在她心上,像在炎炎烈日将迈进一弯清溪里,心下瞬间便静了下来。
花轿窗框被风吹得撞得轻响,其内珠帘翻飞,隐约闪过一张清俊惨白的少年面,眉目如青山般从眼前略过。
好像是个人。
原文里,闻笑并没有写过旁的剧情。而此处出现新娘,应该与虎妖有关,兴许其内也是虎妖捉来的新娘?
这样便合理了。
否则大半夜,还一路这样布置,只有那只虎妖才有这般闲心吧。
闻笑定了定神,慢慢靠近了那花轿,换了个心态来看,顿觉也没有那么吓人了。
不过为了稳妥,闻笑还是没有直接上前。
她站得远远的,两指梭住剑柄一端,侧着身子,上身极力弯曲出一个弧度,遥遥地用剑尖去挑开轿帘。
随着她的动作,轿前珠玉环佩哗啦地碰到一起,金玉铮铮,清脆冽耳。
等到看清里面的人,那珠玉亮光仿佛陡然跌入眼中,在颅内水一般哗啦地流淌开来。
他身形修长,被迫蜷在轿内,乌发披散,一身嫁衣,却静如风雪。双目闭阖,好似蚌中宝珠般明亮润泽。
闻笑愣了一瞬,上前了一步,剑尖将轿帘挑得更高了些,剑身上的月光正斜横在他面庞之上,闻笑微微往前俯身,便闻到几丝似梅的冷香。
下一刻,那纤长的睫羽微颤,像是要睁开眼来。
闻笑下意识手忙脚乱地往后撤,后背却正好撞在花轿的轿杆上,顿时发出嘭地一声巨响。
她哎哟一声,手上剑尖一抖,大半的轿帘便垂落下来。
耳边似响了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闻笑疑心自己耳背,一手抚着腰,一手用剑尖之间将轿帘挑开来。
复垂眼,正对上轿中人的双眼。
他双眼明亮温润,干净无暇,先是讶然地看过来,复而冰川融化,明堂穿风,露出笑意来。
“是姑娘救了在下么?”
声音也好听。
闻笑却欻地一声收剑回鞘,却后退了一步。
这样一个大美人,虎妖哪里来的艳福。不会是什么新型陷阱吧。
闻笑又不动声色后退一小步,眼珠子却是老实地移不开眼前这人。
现下再看,衣领半开,匀称的纤长脖颈往下勾出青山般清俊的线条,肌肤苍白颇有些羸弱之感,眉宇间似有郁色,抬头凝望过来,真是一旺剪瞳,盈盈秋水间。
闻笑默默告诫自己:眼睛好看的人看谁都像自带真心实意,不要上当呀!
可他看着好脆弱的样子,正需要帮助吧?
闻笑含糊答道:“我也只是正好路过。”
轿内的人动了两下,却没出来,面上似有些窘迫,耳边透出薄薄透亮的红来。
“姑娘,可否帮在下一把?”
垂眸害羞的样子也好看。
闻笑犹豫了片刻,还是准备去拉他一把,眼前人却拒绝道:“劳烦姑娘在周围看看,是否有把木制的轮椅。”
嗯?他不能走吗?
闻笑立即点头,去周围找轮椅:“那你在此稍后。”
果然,不远处树下果真有把木制轮椅,闻笑听着他的指挥,将其搬到轿前。
那人果然扭动两下身子试图移动到那轮椅上,却没有凑效。
闻笑顿时对自己的戒心生出一丝小小愧疚。
他似乎被闻笑灼灼视线盯得不适起来,淡笑道:“姑娘可否背过身去?”
闻笑十分理解,听话地背过身去,甚至走到了更远处,却还是留了个心眼,将剑也架在身后了。
不怪她心有防备呀,唐僧也是个尊老爱幼喜欢帮助弱小的,哪次没被妖怪抓。
尤其是她还这样菜的情况下,还是小心为妙。
她一颗心隐隐提着,一双耳朵细细听着身后动静。
半晌,只听得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挲声,和几声木制物什轻撞声,便在没有别的声响。
闻笑又静静等了片刻,听到身后人的一声闷哼后,终于失去了耐心,直接转过身来。
“我帮你吧?”
他还来不及说出拒绝的话,在惊异的眼神中,珠帘哗啦震颤,下一秒已经被闻笑放到轮椅上了。
他皮肉匀称透出好看的薄红:“多谢姑娘。”
闻笑:她真该死呀。
“在下谢虞,可否请教姑娘姓名?”
他像是自觉唐突,复要补充一两句,抬眼却见对面的女子一脸恍惚。
闻笑此时正在脑内风暴:谢虞,她怎么感觉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对面之人静静坐在轮椅上,那只灵蝶不知何时坠落到他肩头,静静伫立着,微微的光晕将他的眉目映照得春水一般清朗。
他耐心地抬眸:“姑娘?”
闻笑思忖着开口:“公子怎会独自在此处?还...穿成这样。”
“在下来寻亲,恰逢路过此地,闻听有妖物作祟,便借此花轿混入妖洞探查一二。不想中间却出了差池,不仅与下属失散,还被轿中咒术困住,”他脸上有几分带笑的羞赧 ,“只怪在下无用。”
“还要多谢姑娘相助,否则不知要被困到何时。”
“你要寻亲?”闻笑有种很不妙的直觉。
“是。”那只灵蝶忽得轻灵一跃,跳上了谢虞的指尖,谢虞眉目低敛,凝神去看那只蝶。光晕清灵,他端坐在那,就像竹林深处一尊华美的观音像。
那双手瘦弱纤长,骨节嶙峋,薄薄皮肉之下埋藏着隐约的青色脉络。
而手的主人,如苦寒之地的一株病梅,纤弱却清冽,带着独有的一股冷药香静静袭来。
“说起来,在下要寻的故人,与姑娘一样都是修道之人。”
“兴许姑娘有所耳闻,鹤山闻笑,正是在下的未婚妻。”
他忽地抬眸望过来,此间月色,灯火,抑或是她剑鞘上珠玉的光华,都无声地倒映进那双能令人溺死的双眸中。
闻笑下意识抬手蒙住自己大半张脸,内心开始疯狂自掐人中。
妈呀,她居然把这一茬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