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璟初笑了笑,若是贤妃因此小产,陛下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可能会继续严查下去。
但贤妃没有小产,此事大概是到此为止了。只是没了一位容更衣,于宫里而言算不得什么。
蕊珠带人去常宁阁时,容更衣还不知道大难临头,她满心为着被陛下遗忘而不甘,卯着劲想该怎样复宠。
当日想破了脑袋,只是后悔不该一时得意忘形得罪了皇后那边,否则也不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如今新人中已经渐渐形成了气候,偏她也算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落入这样的境况中,只盼着巴结岑容华,将来岑容华能借着公主在陛下跟前露脸,她也能沾到一点福气吧。
这样想着,岑容华脸色才好了些。
忽然,外头一阵杂乱的声音传来,“蕊珠姑娘来了。”
宫里人人都知道蕊珠是皇后身边一等一得力的女官,身份非同寻常。
就算平时皇后有什么需要赏赐人,也很少要蕊珠出面,如果蕊珠出面了,那必定是什么了不得的人。
因此听到蕊珠的名号时,容更衣先愣了愣,而后面上一喜,以为有什么好事要轮到自己了,她赶忙走到铜镜前看自己的穿着打扮是否齐整,等到身边宫女都赞不绝口,她这才放下心来。
蕊珠带着一众宫人来,却不似容更衣想象中的笑容满面,相反,脸色有些难堪,她怔了怔便问道:“蕊珠姑娘过来是否是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奴婢奉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命令来请容更衣到坤宁宫去一趟,陛下和娘娘有话要问你。”蕊珠语气冷冰冰的,并不很将她放在眼里。
容更衣虽然不是很有眼力见的人,但明显察觉到了不对劲儿,她皱了皱眉有些迟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蕊珠语气又冷了几分,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容更衣却觉得有些惴惴不安的,她忽然摇了摇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道:“不,我不跟你去。你莫不是假传皇后娘娘的口令,不,我不去。”
见容更衣敬酒不吃吃罚酒,言行无状,蕊珠有些头疼,她挥了挥手让后头的宫人上前把持住容更衣,容更衣脸色大变,她一边奋力挣脱,一边大喊大叫道:“你这是做什么?我还是陛下的嫔妃,是宫里的小主,凭你一个宫女也敢以下犯上,再这样不知死活,我……”
蕊珠见她还没有认清楚局势,她摆了摆手让人松开容更衣的手,而后淡声道:“小主,只是恐怕你往后再也没有辩驳的机会了。小红在慎刑司受不住刑招供了是受您指使谋害贤妃腹中子嗣,你宫里的小路子也认了奉你的命去送东西,如此一来真相大白,陛下大怒,皇后娘娘请您过去认罪。”
容更衣愣在了原地,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她摇了摇头,无力道:“你胡说,我怎么可能害贤妃腹中的皇嗣呢?不,不是我,我是被人冤枉的,绝对不是我。”
伴随着容更衣凄厉的叫声,回荡在永和宫中久久不曾消散。
宣德宫中,正殿气氛凝重,乳母抱走了二公主,留下管贵嫔和岑容华说话。
丽春奉上一盏茶来,她望见管贵嫔瞥了眼岑容华,冷声道:“事情可都妥帖了?”
岑容华倒吸一口气道:“娘娘放心,此事绝不会出差错。只是可惜,如今这样一番筹谋划策,贤妃腹中皇嗣还是安然无恙。”
管贵嫔闻言,嘴角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来,她淡声道:“怕什么?如今离生还有四个多月,这怀胎最是不易,如今一个坎算是过去了,往后还有呢。本宫可就盼着贤妃能够平平安安诞下这个皇嗣来。”
管贵嫔的眼神中敛去了最后一丝光亮,却让岑容华不由得胆颤心惊。
越是这种时候,她越是没由来的畏惧。与管贵嫔相处多年,旁人或许不了解她的真面目,可是岑容华了解,正是因为太过熟悉,太过了解,所以她才害怕。
这些年来,她们手上并非干干净净。岑容华害怕将来有一日东窗事发,什么都保不住。管贵嫔有多心狠手辣,今日容更衣的下场,恐怕就是来日她的下场。
“是。”
管贵嫔见她有些心不在焉,轻轻一笑话中有话道:“你怕了?当日本宫就告诉过你,富贵险中求,没有什么好东西是白白扔给你的,想要的就要去争。依着陛下如今对贤妃的看重,贤妃不论是生了皇子还是公主,你以为你的嫙儿可还有立足之地?”
“皇长子的生母是皇后,嫡长子身份非下头人能比。大公主的生母骆修容虽然不是出身名门,可她已经位列九嫔,你呢,你却只是个小小容华,若是一辈子都只是个容华,将来哪里有保护二公主的资格?”
岑容华听着这番话,她咬了咬牙道:“是,嫔妾明白。”
“明白就好。有些话,有些事情该烂就烂在肚子里吧,往后永远都不要想起,也不再害怕。人啊,都是向前看的。”
管贵嫔轻飘飘一句话,她也不看岑容华,只是瞧着她身子颤抖起来,管贵嫔嘴角却渗出笑意来。
等岑容华离开后,管贵嫔笑意敛了些,她淡声道:“上不了台面的蠢货。”
丽春扯了扯嘴角笑着道:“虽然没有让贤妃失去子嗣,可也算是元气大伤。奴婢觉得岑容华已经尽心了,又有容更衣做背锅的,主子尽可以高枕无忧。”
管贵嫔勾了勾嘴角,冷冷道:“你以为我是在庆幸有人背锅么?这一次,我费了一番心思,也不过是给旁人做了嫁衣。舍了一个容更衣,却是半分目的都不曾达到。”
丽春一愣,有些不明白管贵嫔话里的意思。
管贵嫔却放下茶盏,起身缓缓道:“我给的马齿苋的用量根本达不到见红,顶多让贤妃有些轻微不适罢了。可偏偏贤妃竟然见红了,你道是什么缘故?”
丽春听了这话还有些发怔,她以为自家主子是在恼恨搭上了容更衣,贤妃那边却安然无恙,相当于做了一番白用功。
可瞧着似乎不是这个意思。
管贵嫔冷笑道:“终究还是我小看她了,有时候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